相信網戀的站左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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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網戀的站左邊

相信網戀的站左邊

大三的時候,為了完成一個關於網戀的校園調查,我和幾個師兄抽一個星期天去新生的男生宿舍樓。之所以選新生,比較堂皇的理由是新生對新鮮事物的接受能力要強一些,事實上呢,那時候網戀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物了,真正的理由是老生都知道,新生會更配合一些,他們還不懂得怎麼去拒絕呢。

師兄裡有一個很搞笑,他每進一個宿舍,就大聲嚷嚷,哈哈做個調查,來來來,相信網戀的站左邊。因為本來就是譁眾取寵,當然一般是很少有人會理他的,更不可能有人照著他說的去做。但有一個男孩子,卻真的,從床上站起來,乖乖地站到了左邊。當時,我們都愣住了,所有的人。

那個男孩子,後來也加入了學生會,他會寫很漂亮的文章,漂亮得和他的年齡不符。有幾個師兄總拿他的開玩笑,總要提一提站左邊的事,總想問個究竟,為什麼相信網戀,哈哈,肯定你就是網戀的實踐者。他總是特別不好意思地笑笑,卻不肯說話。

後來我和他很熟了,我才知道,他確實有一個網戀的女朋友,比他的年齡都小,還在讀高三。他說,這是他的初戀,他很珍惜。我很想對他說,初戀很少可以成功的,更何況,你怎麼可以讓你的初戀是網戀呢?但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我說不出口。

不忙的時候,他會打電話給我,他是個內向的人,朋友並不多。他有的時候很興奮,有的時候又很沮喪。我慢慢地找到了規律,他興奮的時候一定是那個女孩子打電話給他了,或者寫信給他了,他沮喪的時候一定是他幾天都沒有了她的消息,或者他們吵嘴了。總之,他的喜怒全都由她而發。他對我說,他彷彿是為了她,是為了他們的這場愛情才來到這世上的。

那時候,我已經大四了,像曇花一樣盛開後又瞬間枯萎的愛情已經屢見不鮮,其中網戀的例子佔了大半,我已經很少上網,更不進聊天室,甚至QQ的設定也是不允許任何人加我為好友。可我的身邊,居然還有一個這樣地相信著愛情,守護著愛情的男孩子。我笑著對他說,你真是個奇跡,你讓我對愛情還留有希望。他很堅定地點頭,是的,我就是要做你們的榜樣!

那個女孩子,幸福的女孩子,並沒有考到我們這所大學,她去了南方。於是他苦盼的相守落空。短暫的失望後,他繼續信心十足。他說沒關係,我讀完大學就去找她,等她畢業,然後娶她。這時候我才知道,他們戀愛兩年,居然沒有見過面,對戀人的印象,只是幾張相片。我看著他,這個我當做弟弟的男孩子,我開始擔心,他會受傷。如果一切成空,他怎麼可能接受。付出得太多,想要的也會很多。

匆匆忙忙地畢業後,我繼續留在這個沉悶的城市裡。偶爾也會回學校看看,偶爾也會遇到他。他仍然堅持,拒絕了所有在身邊留連的女生,他仍然固守著他柏拉圖式的愛情。每次看到他,我都會覺得自己的蒼老,是的,蒼老,雖然我只長他兩歲,但我的心,已經堅硬得像石頭一樣。其實在城市裡生活的人都會懂得,現實就是一塊石頭,很硬很沉,把它放到心裡,會讓所以美好單純的東西無處可藏。可是,我們能不要現實嗎?

二零零五年的情人節,我接到他從南方打來的電話,撥通後,沒有人說話,過了很久,才聽到斷斷續續的聲音。是壓抑的哭聲。我什麼都沒問,只是說,回來吧,不要難過,乖。

一天後,我在機場接到他,他瘦得沒有了樣子。他第一次叫我,姐。我說乖,回來就好,好好讀書,考研考博,這些才是真的。他點頭。晚上他發信息給我,他說姐,我第一次去見她,她竟然懷著別人的孩子,她大一的時候就和別人同居了。他說姐,我不會再相信網戀,我不會再相信愛情,我不會再相信永遠,我不會再相信,我不會再相信!

我的眼淚竟掉了下來,我想起第一次見他,他乖乖地站在左邊,他甜蜜的神情,沒有一點難堪。那是二零零三年的秋天。那些甜蜜在二零零五的春天終於碎成了一片一片,可是那些碎片,又怎麼會輕易離去,只會一片片又扎回到心上,絲絲地痛。

終於,結束了。即使不能真的解脫,至少,當有人再說相信網戀的站左邊,他會義無反顧地站到右邊,至少,他學會了接受,也學會了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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