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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刻骨銘心的愛變成騷擾

萬和的講述很漫長,他將感情中的一顰一笑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全都講得很詳細,彷彿是電影中的一幕幕特寫鏡頭。講述前他看著記者的採訪本說:你的一個本子不夠記。記者不置可否,卻沒想到照他那樣講下去,確實會如他所說。)

身有殘疾更渴望關心

上高中時,我每三五天就回家帶次飯。有一次我連著兩天都回去了,當時母親正在灶堂燒火,頭也沒回地說:你又回來幹什麼?她的語氣和神態刺傷了我。

我有兄弟三個,因為我小時得了小兒麻痺,母親很偏向他們,我因此也變得特別敏感。我學習很好,能排到前三名,當時一聽母親這麼說,我就賭氣說不讀書了。我在家躺了幾天,希望母親來做我的思想工作,但她卻表現得很無所謂。

當時村裡人都覺得一個殘疾人學門手藝,有口飯吃就行了。可是我總覺得人不能為一口飯活著,應該有更有價值的事去做。但是沒有人知道我的抱負,好像我就是家裡的一根木頭。每天早晨起床,我就大鬧:難道我這一輩子就這樣過嗎?

到了20歲,父親把我帶到武漢,他每天給我5元錢,然後出門踩麻木,晚上回來吃一頓飯。我白天沒事就在武漢的大街小巷到處晃,有時看人下棋能看一天。

我過得特別苦悶,沒人關注我的感受。我雖然身有殘疾,可我也是個正常人,我的心理是健康的,我也需要愛情,需要有人來關心來愛護。

直到2001年,我開始了長達6年的刻骨銘心的愛情。

她漸漸走進我的心

2001年春天,我在武漢市圖書館目錄廳查資料,感覺有個女孩在注視我,而那個女孩也經常從我眼前晃過。過了幾天,我剛進門,那個女孩盯著我看了5秒,我想也許是她認錯人了。沒想到第二天,她仍然那樣看著我,我開始注意她,感覺她漸漸走進了我心裡。

到了10月份,有一天她從圖書館出來,我慌忙躲到門口一個電話亭裝做打電話,當她經過我身邊時,我跟在她後面。我們在車站兩邊站著。那天很冷,她戴著帽子把手攏在兜裡,感覺她那麼純潔,估計至少比我小10歲。那天,我目送她上車遠去。

從那以後,我總在圖書館到處尋找她。有一次,我發現她站在三樓走廊上,我很害羞,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她挪動。正如後來我在一封信中寫的那樣:我不敢挪動腳步,向你靠近,我怕我那脆弱的靈魂,再次受到風雨的侵襲……

又有一次,我從一樓找到三樓才看到她的身影,她旁邊有個空位子,我問有人坐嗎,她說沒有。可是坐下來之後我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問我幾點了,她知道我戴了塊表,這說明她注意過我。

她上了四樓,我也跟上去了,並鼓起勇氣說有話要對她講。她說就在這裡說吧。她那臉色、語氣和眼神,像在拒絕我。我沒說什麼,就下樓去了。我覺得自己受了傷害,幾天沒去圖書館,可還是很想念她。

再次去時,又看到了她。可她一看到我扭頭走開了,我跟著她,我們隔桌坐著,我望著她,她望著我。我不好意思了,把頭擱在胳膊上,假裝休息。

我們的這次對視真的很美好,我的心裡泛起了陣陣漣漪,我如果是詩人就可以寫出我的心情了。

第一次說出那三個字

2002年,一開年我就跑到了圖書館,但一直沒看到她。我不是到處找她,就是發呆。5月1日,她終於出現了。我很驚喜,跟著她出了門,走過了香格里拉酒店,她轉到旁邊的一條小巷子吃麵,我就在對面的樹下偷看她。她忽然轉過身來,我很害羞,趕快用手掩住臉。

她又走到了雜技廳,坐在路邊,拿著小本子寫著什麼,我偷偷靠近她,她抬起頭,看到了我。她說:好像在圖書館見過你,過來坐吧。

那天,我們談了很久。那是我第一次說那三個字,但是我卻說得那麼灑脫,說明我對她的愛很真。分開的時候難分難捨,她說我們握一下手吧,又問我:你還到圖書館來嗎?我目送她上了車。

那次我知道她是武漢市的,我是農村的,又感覺我比她大很多,不敢奢望她的愛情。

過了三天,她又來了,我仍然不敢和她講話。那之後我也不敢到圖書館去了,但心裡想的全是她。不知道是不是單相思,可是我真的愛她愛得死去活來,願意為她而生為她而死。

整夜守候她

轉眼到了2003年5月1日,我又去了圖書館,我想看看我們之間有沒有默契。她果然來了,那天她告訴我,她比我大6歲,離過婚,孩子已經14歲了。她還把自己的家庭住址寫給我了。

第二天,我照著地址找到了她家,門鎖著,我等了一天她才回來。她請我進屋,還倒了杯水給我。送我走時,她告訴我要走斑馬線,我上了車後,她笑著向我招手。那情景真的很感人,我覺得只有在瓊瑤劇中出現的情節發生在了自己身上。(萬和說到這裡,有點不好意思,他說別見笑,他很喜歡看瓊瑤電視劇。)

從那之後,我經常到她家附近去,沒看到她,我就在馬路上轉一晚上,或者到麻將室坐一晚上。她只要看到我了,眼神就很有光彩。

她母親知道我一直在找她,讓她搬回去和家人一起住,我失去了見到她的機會。

沒辦法,就往她家打電話。她母親很凶,知道是我就掛了。我只好請電話亭的人幫忙打,騙過她母親後我再接過來。有一次她父親發現了,問我的工作,我隨便編了一個。我怕他們知道我沒工作,會阻止我們交往。

6年的感情忽然斷了

2004年和2005年我們加起來也只見過四五次面。2006年1月8日,我們又見面了。我鼓起很大的勇氣告訴她對她有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她鼓勵我應該主動。可是和她親熱之後,我發現她的眼神像是在責怪我審問我。那之後,我再也提不起勇氣去見她了。

再次見面又是整整一年之後了,那次我們倆都沒有話說,她坐了5分鐘就急著要走。我感覺她很討厭我了,我問她是不是要跟我斷得乾乾淨淨,她說感情的事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到的,還說10年前可能會跟我在一起,現在沒可能了,讓我找個年齡相當的女孩。

我知道她是在拒絕我,可是她臨別時向我揮手,又讓我有了牽掛。

12月9日,我再次見到了她。她也不笑了,眼神很冷,對我刺激很大。她朝我擺擺手,讓我別再找她了。可是我急切地想知道到底是為什麼,第二天我跑到她家裡去了,她母親開的門,我說我就是那個經常打電話來的人。她母親說女兒只是心裡有話想找人傾訴,她對我並沒有感情。

我說我見她一面就走,她母親把門關了。我再敲門,她就不開了。我沒走,站在樓道上,五樓的女主人回來了,問我怎麼回事,我對她講了,還把我的地址寫了下來,請她幫我轉交。

可是一直沒等到她來找我,13日我又去找她,她對我形同陌路。我就跑到她家對面的樓上,準備大聲喊她,她母親打了110,說我騷擾,我被帶到了派出所。

我6年的感情難道就這樣斷了嗎,其實我對她的感情一直很複雜,我渴望她的愛,又怕她愛我。因為我怕擔當責任,也沒有能力給她幸福。可是現在怎麼辦,我愛她已經無法控制了……

其實6年中,萬和與那個女人只見過十幾次面。

記者:有沒有想過,也許你與女人的感情是你想像出來的。有些人固定在圖書館裡看書,經常遇到很正常。

萬和:(猶豫了一下)是我一直在單相思?

記者:也許她對你也有過感情,但是你將它過分誇大了,並且每天沉浸其中。

萬和:(沉默)……

記者:你應該先找份能安身立命的工作,再來談愛情。

萬和:(激動起來)難道在這個社會,一定要有錢才能有感情嗎?

記者:最起碼要有能力養活自己和愛人吧。

萬和:我有感情是很正常的,在這個社會沒錢就不能談感情嗎……

(萬和固執起來,把頭扭到了一邊。)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李青說情

安身然後立命

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這話有些俗,但確是大實話。古人講安身立命,安身,在某處安下身來;立命:精神有所寄托。安身放在立命前面,人先得生活有著落,才談得上精神有寄托。錢能滿足物質需求,買不來精神愉悅,但基本物質需求尚欠缺,何談精神追求。

窮人當然有權力談感情,但這個窮也是相對的,至少生存不成問題。窮到連謀生手段都沒有,那就真的沒資格談情說愛了。

安身然後立命,事涉現實生存,來不得半點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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