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海,也只是他與她,想像中的後海了

後海,也只是他與她,想像中的後海了

後海是個適合懷舊的地方,每次來後海都引發人懷舊的情結。

後海，是歷經千年的什剎海的一部分，是一片有水而能觀山，垂柳拂岸的閒散之地，是北京的一個很散漫的地方。有很高的銀杏樹，秋天時，會散散地落下片片金黃。

又因為靠水，也就吸引了些閒雲野鶴的人，海邊那些新的酒吧，亦沒有三里屯的刺激與華麗，難道那裡散淡著的梁實秋散文，還有徐志摩曾喝過的菊花茶？

和他，說起過很多次後海。他說，你去過？她搖頭，她亦是聽朋友說起後海，後海這樣的地方，要找有緣人懂得的人一起去。

我算嗎？他問。

自然算的。因為她的朋友不多，在ＱＱ裡出現的時候也不多，聊天的時候更少，有什麼意思呢？說來說去還是寂寞的，你的寂寞只是你的，無形的一件灰披風，別人，是誰也掀不去的。

當然，也說起過陸小曼和昆曲，說起過她喜歡的程派青衣。雖然沒見過面，但知道那個人一直懂得，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慈悲裡，就有了禪意。

他來了北京，是在冬天。北京下了場百年罕見的大雪，找她，她不在，正好出去了。回來後他說，找你了，你不在。

她想，這是天意。天意是不能見的。

他亦沒有去後海，雖然一直有衝動，但他說，那是兩個人的後海。一個人，斷然沒了那種情趣。

她答應過他，有一天去後海，閒散的午後，只有他跟她，可以什麼都不說，只輕輕地唱著昆曲，或者，如《牡丹亭》裡驚艷那一場，念著「良晨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空院」，那樣空靈的意境，想想都有種純粹的味道。

而之前，他們聽到過的，只是彼此的聲音。看到的，也只是彼此裡閃爍著的ＱＱ頭像。

話不是很多，但她說，你有一種頹靡和傷感的氣質，像張國榮。只是那麼覺得，所以，說出來就一直覺得他是寂寞的男子。

她亦是寂寞的女子，因為寂寞，但凡有一個人懂得，便覺得有種心碎的快樂。

後海，成了他們之間完美的想像。

在最深的冬天裡，他說，明年春天吧，我們一起去後海喝茶。

她也說，好埃為了你，我會去的。

但那聲好啊之後，心裡空蕩蕩的，真的會去嗎？真的要去嗎？那樣的心虛和不安，她寧願，自己一生不見他，把他作為最美好的想像，有些事情，有著距離和隔膜是最美，那薄薄的隔絕，讓那想像美麗得不似人間。很多時候，因為沒了距離和想像，很多事情，變得那樣猙獰。猙獰，不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所能接受的。

很多年前，她喜歡過一個男子。紙上的愛情，總是書信往來，漸漸地覺得自己愛上了他，跑了幾千里路去看，穿著他最喜歡的裙子，想著給他一個驚喜。

卻非常地失望。甚至沒有來得及在那個城市讓他牽著手去看霧氣中的山城之夜，甚至沒有去吃一次說了很久的鴛鴦火鍋。

慢慢對自己生出恨來，也許，最初的相見就是最後的別離。假如那人不是想像中那樣的完美與生動，美好與空靈，心就一下子空了，而人，會永遠與他失去聯繫。

於是不如不見。就這樣，淡淡的，總有一聲問候。心情不好的時候聽他說：呵呵，這裡真冷埃何況我還是一個人。那時，疼惜的感覺會湧上心頭，她知道一個人在外面的滋味，豈止是一個冷字可以解決？

整個冬天，就一直說著明年春天吧，明年春天的後海。

那樣一個幾乎是明亮又乾淨美好的想像，一直說著。說到最後，他和她，都以為是去過了的。因為有一次，在電話裡，她真的給他唱了一段京劇：比目魚，水中蕩，好像你我弟兄樣，形影相隨三載強，魚兒不知離別苦，人到離時痛斷腸！唱完了，她放下電話，心裡滿是淒然，這是《梁祝》裡面的一段詞，唯美而傷感，什麼人，可以擔當這樣美麗的情感？

她和他，無力擔當。

但那份懂得，別人又如何能夠知道？

而那後海的約會，也許永遠也只是他們的預謀。他們在春天的時候會說，要不，秋天吧？或者，冬天吧？

她想，也許他是這樣想的。

追求完美的人都怕破碎，碎掉的東西，粘起來也會有很多的折皺，那些折皺，會讓完美的事情變得侷促起來。

這樣一想，只有輕輕笑了，後海，是兩個人的後海。

後海，也只是他與她，想像中的後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