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淚不單因為愛情
其實,他們最初是相愛的。曾經,哪怕就是公交車在他單位附近經過的那幾秒,他也要趕過去。他在車下傻傻地笑,她在車上傻傻地笑。有時,他遞一個削好的蘋果給她,有的時候,他遞一個熱騰騰的餅給她,而她,則丟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覺得自己已經不愛他了,最起碼,是不夠愛了。是的,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突然地感覺到他是一個那麼陌生的人,彷彿自己從來沒有走進過他的內心。
也許,是那一次情人節的燭光晚餐吧。迷人的燈光下,醉人的紅酒中,他吐露的竟然是今天他媽媽還他一千塊錢時,裡面多了一張一百的,而他不露聲色地放進了口袋。所以,嚴格說來,這頓燭光晚餐,是他老媽買的單。而她知道,他的父母生活在農村,家裡還有一個弟弟在上學。他的父母是在泥巴地裡摳出錢來的。於是她問他,你帶你的家人來過這兒嗎?你帶他們吃過肯德基麥當勞嗎?……他張大了嘴巴,吃驚地望著她,然後搖了搖頭。雖然,他依然是甜言蜜語,說著好笑的笑話,但她卻是再也笑不出來了。那時候,她就想告訴他,我們分手吧。可是想了想三年的感情,還有他無微不至的呵護,還有自己已經快要奔三的年齡,她忍了忍。
也許,是那一次在廣場上放風箏吧。風和日麗,還有一位老人看見他倆開心的樣子,打趣說,幸福的人兒,快快結婚吧。忽然,他的母親打電話來了,聽意思是要錢,弟弟的補課費沒有著落。她知道,如果不是沒有辦法,他母親是不會張這個口的。可是,她聽見的只是他的咆哮,你們就知道要錢,以為我是錢櫃埃陽光下,看著他,她的心突然覺得好冷。他的臉還是那般的英俊,他的衣服還是那樣光鮮,可是他這個人,此刻她覺得分外陌生。她真想大聲質問他,你怎麼這樣啊?烏鴉尚且懂得反哺呢?但是,想到他們已經裝修好的房子,她把這些話吞回了肚子裡。
可是她一直覺得不開心,說不上來的不開心。周圍的同事還經常用艷羨的眼光注視著她呢。多好的男朋友啊,哪個節日會沒有鮮花和禮物,還有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買得起的。
她終於爆發。那天他喝醉了酒,打錯了電話。他在電話的那一頭對一個叫小麗的女人說,小煙有什麼啊?成天故作清高狀,沒有我,她連一個房子角都買不起,她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哪一樣不是我的?……很多的話,她沒有再聽清楚,只是緩緩地把電話放了下去。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大得讓她只能聽見雨聲,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想起中午,她讓他來接她時多帶一把雨傘,班上的小陽生病了,不能淋雨。他只帶了一把傘,說是另外一把傘給他的頭兒了。她執意把傘給了小陽,他氣得轉身離去。她呆呆地站在那裡,眼淚如潮水般湧出。
沒來由的,她想起一句話:生命,不是活給別人看的,它是一朵花,靜靜地開,又悄悄地落,只要有陽光和水分就能按自己的方式成長。
下班回家的路上她沒有打傘,任憑風和雨敲打著自己的臉。路過婚紗店時,她慢慢拿起了手機,撥了他的電話,我們分手吧。而在雨中,她不自覺地流淚了。
可是,她不知道,分手卻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他向她索要青春損失費,他把和她每一次約會的花銷都列了出來,他把送給她的每一件禮物發票擺在了她的面前……如果不是因為分手,她又怎會如此清楚地看明白他。她默默地給了他一部分錢,然後說,青春不是你一個人才有的。
分手快樂,分手快樂,街頭歡樂的歌聲讓她的眼淚洶湧流出。流淚不單單是因為愛情。是的,如果不愛,還是早一點分手好。分手後的她對周圍的每一個人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