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時空的愛情
在這樣一個時代，似乎所有的價值取向全都走了潮流，然而今天甚至沒有人能清楚地說出什麼是這個時代的價值，這是一種悲哀。在一個沒有了悲劇或缺少悲劇意識的時代，我們猶如被遮住了雙眼，迴避了思考，不曾在沉寂中反思，叩問，這個時代究竟缺少了什麼？僅僅只是一種信仰，一種價值觀？不曾深刻感到過孤獨，也不曾品味過獨自泛舟江湖的孤寂與飄逸，這是一個不同的時空，古印度的那盞長明燈照亮了他們的那個世紀乃至以後更久遠的時代，跨越千年，也曾照亮了德國具有浪漫天賦的一批詩人，這樣一個跨越國度的靈性互動至今仍是世界文學之中延綿不絕的活水，滋養了一個民族的深情，直到現在還影響著一代人關注世界的眼光，歌德曾在他的詩集中這樣寫道：「書本之中最奇妙的書，乃是愛情之書。」而內扎米的這部《蕾莉與馬傑農》無疑穿透了歷史和時代。可以說是開始了一個悲劇的時代，然而，悲劇中活生生地展現給我們的人性與世俗的衝突卻為這部作品塗抹了一筆厚重之感。我不知道這樣的說法是否適合現在這種情境，但事實上我們需要這部作品來凝視我們這一個時代，包括這個時代的「快餐愛情」。我常想，這個世界原本是愛情與生命共存的。倘若在這個世界得不到我們追求的愛情，生命對我們來說只不過是一個行途的中轉站，在《蕾莉與馬傑農》這首愛情敘事長詩中，蕾莉臨死前的心情將悲劇的色彩渲染更加濃厚，原本可以很簡單的，其實也應該很簡單，可就是那些人生之中無法猜測，無法預卜的情節在折磨著有情人，使得這個世界的曲調無論如何也無法與他們達成一種合奏。對於他們來說，世俗的種種已經容不下這一對僅僅要求屬於他們自己的空間的人。無疑，這是一個不屬於哪一個時代的故事，永遠沒有自己的悲哀，當一種悲哀扣動我們每一個人的心，我們於是變成了一個與主人公同呼吸的讀者，而不只是一個趕路的旅人對路邊風景的觀賞，這是這部作品的永恆之處。蕾莉和馬傑農兩人由同窗而相互愛慕，一往情深，至死不悔。但是，他們幸福的日子卻極其短暫。他們幾乎還未來得及互訴鍾情就已經被迫分離。整首詩中兩個主人公已經成了愛情的化身。他們最終未能在這個世界上找到自己的幸福，憂鬱而死。即使面對偉大的真主，馬節農所說出的仍然是對愛情的不改初衷，甚至他的愛情已經完全深入骨髓，與他的生命融為一體。這樣的愛情，是沒有生死可以界定的。當我們將所有有價值的東西都活生生地毀滅了之後，往往當初的肇事者並沒有心滿意足之感，仔細反思每一個時代的悲劇，往往根植於這個社會的土壤已不在有孕育出神奇的資質，那些在時代之中想要化腐朽為神奇的人傾注自己的靈性和最後的絕望使他們所生存的處境透出一點點可供呼吸的空間，但不要試圖希望得救。越是掙扎越會陷入無盡的悲哀與絕望，這種悲劇的況味，無法用言語傳達出。但內扎米的這部作品卻透露出一種氣息，讓每一個時代的有情之人負重前行，雖活的平凡，但絕不平庸，這是這部作品的生存價值。惟有把握生活的脈搏，在這個世界之中認清自己，才會發現一個廣闊的無限的屬於自我的世界。內扎米創造的這個世界屬於印度這個國度，但是，它同樣屬於人類。它像一面鏡子，那麼淋漓盡致的描繪事態萬象，同時又不甘於落入俗世。在很多很多的淚水與絕望之後，男主人公最終選擇了艱難地前行但不輕言放棄。這也是我們的人生：「人生在世要把生與死深究洞明，潛心研討，瞭解彼世與今生環塵。」內扎米透過馬傑農的人生情境為我們析解著我們生存的世界，並且通過馬傑農的行動將愛情作了最深刻的詮釋：「主啊，你這天地間萬物的主宰，主啊，你這寰宇內至善的神明，請讓我愛的更加深沉，我若不免一死，請讓她長留世上。」真愛是超越時空的，也是脫凡塵俗世的界定，缺了眾多的價值取向卻回歸了生命之源。蕾莉臨終之日也是她的新生，其中包含對這個世界的強烈控訴：我受盡了折磨，這算什麼愛情？我受盡了煎熬，這算什麼人生？蕾莉要求用婚禮的儀式來辦她的葬禮：我是殉情之人，屍布要染成血紅，讓它像我的喜期一樣彩色馥濃。要把我打扮得像出嫁的新娘，下葬時，蓋頭要蒙在頭上。我們需要靈性飄逸的文學來滋養我們這個時代，特別是悲劇，所以，我是真的喜歡這篇無法用言語來評價的愛情詩。其實人類的渴望有相通之處，當一種渴望被壓抑之後，它所爆發的穿透力是一個時代中最耀眼的一顆晨星。扎米的創造力確實超凡，他用他的靈性灌注了《蕾莉與馬傑農》這部作品的血液與靈魂。因其有靈魂，所以不朽。而這些，正是我們這個時代所缺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