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去的鐘聲
在今天來看，怕是在香火鼎盛的寺廟裡，也聽不到悠遠的鐘聲了。那斑駁的鐘，與那同樣斑駁的鐘聲，就像是塵封而又塵封了的蒼老記憶，靜靜沉睡在浩瀚的歷史一隅。很少再有人想起那些風霜洗禮過的印記，更不會有人想起那曾與落葉同殉故秋的，加西莫多的身影。我卻依舊記得一九九八年的秋天，比任何一個秋天來得都要長久和蕭瑟。那時還在復讀以備戰來年高考的我，正坐在臨窗的座位。透過窗格子看出去，瓦灰瓦灰的天，瓦灰瓦灰的地，瓦灰瓦灰的磚房，瓦灰瓦灰的人群。似乎那窗格子裡不變的瓦灰景致，就是我的全世界，像暮古的舊照，像黯然的老嫗，更像是被塵埃包裹的舊籍，看不清也讀不透。那是我最沉寂的歲月，惡劣不堪的環境加上頹廢不振的心境，生活的壓力可想而知。
學校是沒有電鈴的，只有一口破舊的大鐘。上課下課的號角，就是由那鍾傳來。那鍾似乎有些年代了，銹跡斑斑，掛在一棵兩人環抱也不能合圍的大槐樹上，樹的葉已幾乎落盡，若有風吹來，樹的枝椏拍拂過鍾笨拙的身軀，更顯出那鐘的滄桑和寂寥。沒人注意過它的存在，即使每天都是它在用那衰弱的聲音呼喚著人們，從一個目標到另一個目標，從一段旅程到另一段旅程。它是被遺忘的，被拋棄的，沒人聽得懂它滿腹的心事和它歷盡風雨的領悟。
我獨喜歡看著鍾發呆，天馬行空想些與課業毫無關聯的事。那些日子，我狂熱的愛上了雨果以及雨果的《巴黎聖母院》，沉迷其中而不能自拔。我幻想自己是個違背綱常，顛覆禮教而又熱情滿懷的詩人。我不停的寫些連自己也看不懂的詩或短句，不斷的逃離那些令自己極度厭惡和恐懼的書本課桌，頭也不回的朝著一個不可能到達的目標而去，把生命逼迫到一個奔跑的極限。直到有一天，真正的崩潰，腦子裡一片空白，坐在操場最陰暗的角落裡，再沒力氣去狂想和發瘋。我靜靜聽著那鐘聲的遼遠，從槐樹的枝頭，沿著教室的簷，穿過操場，敲進我的耳間。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