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再結婚

我把想和男友結婚的事告訴母親。頭髮半白的母親稍微驚訝地抬起頭，兩隻已沒有多少光華的眼睛定定地望著我，沉思了許久，似乎有些於心不忍地說：「再等一等，好嗎？」

我和男友相愛一年了，也都到了法定年齡，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母親用懇切和期待的目光看著我，等待我的回答。看著母親額上刻寫著她大半輩子滄桑的皺紋，我好心疼，

點了點頭。母親淡淡的表情漸漸變得嚴峻，將目光移到窗外，眉頭悄悄蹙起來。

為什麼？我滿心納悶。母親懇求我再等一等，這其中一定有些不尋常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呢？

母親很早以前就一個人守著我生活了。記得大概是我上小學的前一年吧，母親毅然與父親分手。從此我是

母親的希望，母親是我的太陽，我們相依著在生活的濁流中顛簸。

母親和父親曾深深相愛過。關於他們過去的一切，我是偶然從母親一本已發黃的筆記本中看到的，他們當

時熱戀的程度，不亞於現在的我和男友。可後來，他們為什麼生活不下去了呢？

直到有一次，母親外出開會，我懷著獵奇的心理拉開她的抽屜，翻出另一本發黃的筆記本，答案才終於有

些眉目。母親在本子中寫道：

「一切都在變化，我們彼此漸漸地感到陌生了。如果過去我們多一點瞭解，多一些成熟，多一分冷靜，晚

些生活在一起，也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那時我們都還太年輕，還沒真正懂得愛情，如果還能再年輕一次，相

信我們一定會好好珍惜。」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母親後來沒再結婚，一方面因為她工作太忙，另一方面因為她心裡一直裝著父親。

自從我上中學後，母親每天傍晚都要我陪她散步。她總要在一棵大樹旁站上十來分鐘，望著不遠處一幢燈

火通明的家屬樓，望著那個經常有位男子坐在窗前伏案看書寫作的窗口，目光帶著幽怨。有一晚，那男子一陣

陣地大聲咳嗽，母親痛心地閉上眼睛。等她睜開時，我發現她的睫毛上綴著閃閃的淚珠。

窗裡那個男子就是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