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歲女人結的四次婚

秀真女三十九歲家政服務員

【時間】十一月七日

【地點】比薩利意式休閒餐廳

這是一段非常極端的婚姻歷程，秀真四次走入婚姻，卻又四次落荒而逃。

這是一個苦命的女人，坐在我的面前，心好像死了一般。講到痛苦的情節時，也沒有特別激烈的反應，但這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更讓人心痛。

如果以相貌來論的話，秀真在中年女子中應該也算得上是中上等了，五官、談吐都沒有問題。可是，四次婚姻卻始終伴隨著痛。問題到底出在哪裡了呢？

第一段婚姻：公公的騷擾讓我忍無可忍

我是一個農村生、農村長大的女孩兒，結婚這件事自然也依著農村的風俗。在我17歲時，就有人為我介紹相親對象，他就是華軍。17歲能懂什麼，大人說他人不錯，那就是不錯，我完全沒有自己的主見，就那麼懵懵懂懂地訂了親。

婚禮是在第二年舉行的，母親拉著我的手囑咐我要踏踏實實過日子，守女人的本分。婚後，我也一直按著這些標準來要求自己，下地幹活、收拾家務，家裡家外都操持得井井有條。

起初，生活過得還不錯，可後來發生的一些事情讓我越來越彆扭，原因就在於華軍的父親——我的公公。

華軍的母親早就去世了，談戀愛時，華軍就說要帶著父親過日子。婚後，我一直本著一個兒媳婦的孝心待他。可是，公公的舉動卻常常讓我覺得很不自在，比方說，給他端飯時，他總是要摸一下我的手；洗衣服時，他就坐在旁邊，摸摸我的頭髮，摸摸我的背。

這種事情，我當然不好意思跟華軍說，只能默默地反抗。可是，公公卻越來越過分，尤其是華軍不在家時，他竟然……我當然不依，為此公公就惱羞成怒，甚至還出手打我。

(說這段經歷的時候，秀真把聲音壓得很低，幾番欲言又止：「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背地裡不知道哭過多少次，可是，又能說給誰聽呢？」)

我也曾經試探性地說，讓公公跟大哥一起住，可華軍一聽就生氣了，說沒見過我這麼不孝順的媳婦。每次，我跟華軍因為小事吵架，公公就攛掇華軍打我。華軍也真是聽話，每次都打。

後來，我乾脆跟華軍說了實情，可他一巴掌打過來，說我污蔑他的父親。沒辦法，我懷著身孕向華軍提出了離婚。

第二段婚姻：對他的懶惰感到絕望

離婚後，我只好挺著大肚子回了娘家。可是，農村有個風俗，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回娘家生孩子是要被人笑話的。偏巧這時，又有人來為我說媒。

和國仁見面時，我是挺著肚子去的。國仁家兄弟四個，很早就沒了父親，是老母親把他們拉扯大，因為窮也娶不到媳婦。後來他們聽說了我的事，就來提親了。

我們的見面，說不好聽就像交易一樣，談好條件就訂婚了。結婚證是我在他家坐完月子之後領的。老實說，國仁和他母親對我還算不錯，可是，我們過的日子實在是太苦了。結婚時，連房子都沒有，還是我跟娘家借錢蓋起了一間房。住進去的時候，正好是臘月，可我們連買門的錢也拿不出來，只能在門上安一塊布簾子。

這種窮日子真的很可怕，可更可怕的是人懶惰。結婚那幾年，我沒吃過肉，買個針都得賒賬，孩子一生病就更是場災難。可國仁像沒看到一樣，就守著家裡的一畝地。我讓他出去打個工，他出去沒幾天就又跑回來了。

無奈，我只好自己來鄭州打工，送報紙、賣地圖、當保姆，什麼都干。尤其是在各大汽車站賣地圖，我一天下來能把整個鄭州市跑一遍。回家的路上，眼睛都是花的。錢是給國仁寄回去了，可每次我回家，家裡還是一分錢都沒有。

(錢哪裡去了呢？我問秀真，而秀真則茫然地看著窗外：「對啊，我也這樣問國仁，可他說不知道。」)

終於，我在鄭州累倒了，生了一場大玻父母來看我的時候，哭得特別傷心，說不能再這麼幹了，一定要離婚。那時，想著這七年過的苦日子，再想想以後依然暗無天日的生活，我就覺得特別絕望。回家後，我就向國仁提出了離婚。

第三段婚姻：富裕後嫌我不能續後

我的第三個丈夫立文是個殘疾人，只有一隻眼睛，也屬於娶不到老婆的那種。起初，我不太同意這門親事，可接觸時間久了，覺得他說話挺幽默，而且是個文化人，說話辦事都有種不一樣的氣質，就答應了。

和立文在一起那幾年，我們生活得挺好的。他是學醫的，結婚後，我也跟著他學了些醫學知識。然後我們開了家診所，夫妻倆同心協力，把生意經營得很不錯。

可生活恰恰就在這時發生了轉折。村裡說閒話的人越來越多。「立文啊，你日子就是過得再好也白搭啊，給別人養著兒子有什麼意思？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類似這樣的話，幾乎每天都要傳到立文的耳朵裡。可是，我有什麼辦法？當初訂親的時候，都說好了，他讓我帶著孩子，我不再跟他生孩子。何況，那時我已經做了絕育手術，就是有心也無力了。

可是，立文母親不管，她就抓住我沒辦法給他家續後這件事情，天天吵鬧個不停，甚至還把我拉到街上數落。起初，立文還忍著不說話，可後來，他也坐不住了，覺得自己有錢了，要我太虧了。我就這樣被他們趕出了家門。

(故事講到這裡，秀真的表情越來越麻木。空氣似乎在這時也凝固了，我不敢有任何的言語，生怕一出聲，她就抑制不住自己的痛苦。)

第四段婚姻：父母堅持讓我離開暴力的他

其實，離了三次婚，我早就不相信婚姻了，要不是後來表姐硬勸我跟付海見面，我是萬萬不會再結婚的。豈料，這一步一踏出來更大錯特錯了。

和付海在一起不久，他就說要買輛貨車跑運輸，讓我給他墊三四萬塊錢。三四萬？！那可是我這些年省吃儉用存下來的所有錢了。可是，他拚命地勸我，說運輸幹起來有多賺錢，我的這些錢一年就能掙回來了。那時候，我想，算了，把這些錢給他吧。只要他能好好幹，對我們娘倆好，也就值了。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付海竟然是個賭徒。跑運輸是賺了一點錢，可又全被他輸光了，而且他的脾氣還特別壞。他打牌的時候，任何人不能去打擾，否則他就會大發雷霆；他生起氣來也特別嚇人，連罵帶打，打起來就往死裡打，甚至把我打得躺在床上好幾天走不成路。

其實，我不止一次地想過離開他，可是一走我那三四萬塊錢也就泡湯了，我不忍心。後來，還是在父母的堅持下，我才最終離開了他。

可是，我真的不明白，經歷了這麼多坎坷，為什麼我始終追不上幸福的腳步呢？

(她最後提到「幸福」的時候，語氣特別輕，甚至有種自嘲的感覺。也許，打從心眼裡，她就已經放棄了所謂的幸福。講完故事，秀真抬眼看了看我，眼神麻木又無奈……)

記者手記

18歲那年，秀真第一次走進婚姻，不知其為何物，慘痛地摔了一跤。可是，20歲、27歲、35歲，秀真長大了，也成熟了，但她對婚姻的理解卻沒有一點進步。

我們到底為什麼結婚？是為了滿足自己一時的目的嗎？是為了有人介紹盛情難卻嗎？還是因為無所謂就答應了？顯然，秀真始終都沒有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婚姻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曾經看到過這樣一句話，「今天的生活來自於昨天的選擇」。既然昨天不能改變，秀真唯一能做的就是今天，然後讓明天變得更美好。39歲，還不晚，我想告訴她，她還有機會，機會就在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