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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為什麼在我無助的時候,總也指望不上他 。
第一次見面就看得出小雅是那種有事憋在心裡的女孩,帶著一絲侷促和不安,走進茶館落座,第一句話就問我:「不會有人進來吧?」當得到肯定的答覆,她的雙眼就漫上了淚水,低下頭,半天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才一邊哭一邊從錢包裡拿出兩張照片讓我看。一張照片是一個兩歲左右的漂亮小男孩,一張是孩子小時候和一個男人的合影。哽咽了半天,小雅斷斷續續告訴我,這是她的男友和兒子,兒子已經不在人世了……
為愛情我背叛了家庭
我是從滄州農村來到石家莊的,已經有3年了。有好多事情我都自己扛著、憋著,對誰都不願意講,可我現在覺得如果不說出來,我都快要瘋掉了。
19歲的時候,我到一家外地服裝廠打工,認識了他。他也是滄州人,但是他的家離我們家很遠。我們認識不久他就開始追我,我知道他比我小3歲,也就沒有答應,只是把他當成一個小弟弟。
回家的時候我和爸爸說起了這件事,爸爸說兩家離得太遠,他年齡也小,不同意。後來我就從服裝廠回到我們縣城上班了。
以後這3年時間我沒有見過他。但他一直堅持給我寫信。在最後一封信裡他說他到我們縣城找過我,但是沒有找到,只好回去了。看到這最後一封信,我被感動了,就去找他。從此再也沒有分開過。
中間我們回過一次家,是去徵求我爸爸的意見 。我讓他在縣城裡等我,我自己回家。他很不放心地和我說:「我就在這裡一直等著你,你可一定要回來啊!」我答應了他。
爸爸見到我非常生氣,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因為知道他還在縣城裡等我,我就又偷偷從家裡跑回縣城找他。在這件事上,我這輩子最對不住的人就是我的爸爸了。
那時候他信誓旦旦地對我說:「我會一輩子對你好,會讓你得到幸福的。」當時他說得那麼好,我真的相信了他。
與他的家人很難相處
由於他年齡不夠,我們沒有辦法領取結婚證。不過他對我很好,也非常知道心疼我,即使沒有那一紙證書我也覺得很踏實、很幸福。
他的媽媽愛打麻將,這點我很反感,她一去打麻將,就把家丟給我一個人,家裡的事情就都要由我來幹。
我有些任性,再加上我們沒有結婚,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覺得很煩悶,就不讓他出去上班。為此他的父母很生氣,怪我不讓他去上班掙錢了,對我的印象開始變得不好,還嫌他不好好管教我。他的姐姐們也這樣告誡他:「女人不能這麼寵著,要是這麼一直寵著她,早晚會把她寵壞的。」
他說:「人家從小就養成這樣,你們讓我怎麼管?」幸好有他的維護,我覺得在他家裡的生活不是那麼難熬。
2003年我懷孕了,剛懷孕那會兒,我什麼都想吃,總是覺得肚子餓,他的父母不但不體諒,反而很不滿意,說我嘴饞。他的家人說的次數多了,當著他父母的時候,他對我的態度就有了變化,不像以前那麼好了。
2004年的8月份,我的兒子出生了。非常活潑可愛,這給我們的生活增添了很多的快樂,我也暫時忘卻了與他父母之間的那些不愉快。
在孩子出生後沒多久,我們來到了石家莊,開始了打工生活,打工的生活很苦,但是我們一家三口過得還算幸福。
孩子沒了 ,我的天塌了
孩子出生以後,我們也沒有給孩子做過什麼體檢,孩子很活潑,平時也幾乎不鬧什麼病,我們就認為孩子很健康。
去年夏天的時候我給孩子洗澡,無意中發現孩子的肚子右側有些偏高,我就和孩子爸爸說:「孩子的肚子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東西?」他只是看了看就說不知道,他說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看著孩子好像也不難受,而且很歡實,我們也就沒有當回事。
後來我發現孩子的肚子變得越來越高了,我們才開始害怕,就帶孩子到附近一家醫院去看,結果沒有查出什麼,後來就又到了省二院,做了一個CT,人家說孩子的肚子里長了一個瘤,具體位置還不清楚,需要做進一步的檢查,有治癒的希望,但是大概需要10萬元左右。
10萬元對於我們來說無異於一個天文數字。我們就給孩子的爺爺奶奶打電話,他們說沒有錢給孩子看病,還說,你們還年輕,將來還可以再生一個健康的孩子。這是他們的孫子啊,他們連想都沒有想就說沒有錢給孩子看玻
我很害怕,就問他怎麼辦?他說回家借錢,第二天他就走了,晚上我再打他的手機就關機了。第二天我就抱著孩子回他家去找他。到了他們的家,他的父母見我一個人抱著孩子回來,就問他們的兒子去哪裡了,我說我不知道,他說回家來借錢了,我是回來找他的。他們就問我把他們的兒子弄到哪裡去了,還逼著讓我還他們的兒子。我的兒子還病著,他們卻逼我去找他們的兒子。我就又抱著孩子回石家莊找他。可還是沒有找到。
我身上也沒有多少錢,和孩子的吃飯也成了問題。好心的房東借給我點錢,讓我抱著孩子回家。我到他們縣城的時候已經沒有公交車了。天那麼黑,我一個人抱著孩子站在大街上,不知道誰能來幫我。
那時候我身上只剩下了3元錢,我攔了很多輛出租車,聽說我沒有錢,沒有一個人願意拉我們。人們步履匆匆奔向溫暖的家。只有我孤零零一個人抱著孩子站在那裡, 我以為那天我和孩子只能露宿街頭了,在我陷入絕望的時候,一個40歲左右的出租車司機停在了我們身邊,他讓我們上了他的車,他說:「看你抱著孩子挺不容易的,我送你們回去吧!」這位好心的司機一直把我們送到了村口,我把僅有的3元錢給他,他說什麼也不收,說你還是給孩子買點吃的吧!就只當我做了一件好事。
過了好幾天,他才回家。一進門就問我:「你怎麼回來了?」我說我不回來,我們娘倆吃什麼喝什麼?他說:「我沒有借到錢,你去借吧!」 我說為了和你在一起,我把所有的親戚都得罪了,在這裡我又舉目無親,能去哪裡借錢?他很不高興,嫌我不去借錢。
他們家裡那麼多人都責怪我,說我太粗心,孩子的病發現得晚了,這些抱怨我都能忍受,但孩子的爺爺居然說我偷著存錢,讓我給他們拿出1萬元錢。自從到了他們家,我就死心塌地跟著他,從來沒計較過什麼,我花每一分錢都會經過他的同意,如果我真的有錢,這個時候還不拿出來給我的兒子看病嗎?
他爸爸說:「我們怎麼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那次我就和他的父母大吵了一頓。現在想起來我還非常委屈。也許他相信了他父母的話,對我越來越不相信,我的心裡真是有苦說不出來。春節的時候,他們全家都出去玩了,只有我一個人在家裡陪著孩子。
今年的二月初四,我眼睜睜地看著孩子在我的懷裡永遠閉上了眼睛。(小雅說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泣不成聲了,雖然我知道對一個母親來說,沒有什麼比痛失愛子更殘忍的事情了,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即使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為什麼不去積極想辦法?小雅說,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不知道我能怎麼辦啊!是啊,一個沒有多少文化的母親,處於孤苦無援的境地,她也許真的沒有辦法,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個孩子的照片,天真無邪的他匆匆來到人世,還沒看清人世間的一切就又匆匆走了。)
他再也不肯信任我
孩子剛走那幾天,他怕我想不開,對我還很照顧,我心裡稍稍好過一些。沒多久我們就又回到了石家莊。
這次回來之後,我發現他對我和原來不一樣了,原來我知道他幹活辛苦,好吃的我都讓給他,他掙了錢回家都會交給我保管,但是這次回來之後,他就再也不肯把錢交給我了,反而讓我把我的工資交給他保管。我不給他就不理我。好多天也不和我說話。他可能是相信了他爸爸的話,認為我在偷偷存錢。
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說等他滿了22歲,我們就去領取結婚證,現在他早過了22歲生日,卻再也沒有提和我結婚的事情,他說蓋不起房子就不結婚。
我不知道,為什麼當我最需要他安慰,最需要他幫助的時候,總是指望不上他。就拿孩子生病來說,他是孩子的爸爸,不是想辦法借錢給孩子看病, 卻讓我去找人借錢,還動不動就要攆我回家,我能去哪裡?為了他我已經沒有家了,我還能去哪裡。有的時候他又待我很好,我覺得我看不清他,我心裡很矛盾,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愛著我?是不是還可以依靠?
有段時間我失業了,但是我也不敢告訴他,只好每天假裝上班出來偷偷找工作,一邊還要承受著來自他的壓力,我怕他知道了會不高興,又會說出離開我的話來。 我不知道我的未來還有沒有希望。
手記
一對年輕戀人,還沒有到法定的結婚年齡,就匆匆走到了一起, 在還沒有成熟到有足夠的能力來應付生活的災難和挑戰的時候,就又匆匆把一個生命帶到了人世。因為貧窮,因為無知,又使這樣一個鮮活的,年幼的生命過早離開了人世。只是過多地責怪同情都難以挽回那個小生命了。
小雅的男友還不到20歲的時候就成為了父親,也許對於他來說,這個責任過於沉重了,所以當災難來的時候他只會逃避。希望生活的磨難能讓這對不幸的年輕人盡快成熟起來,堅強起來,相互理解和支持,重新找回以前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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