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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玉的愛情

心裡一直藏著一個夢,夢中有她的情人……

菩提玉是個已過30的少婦,因為母親信佛給她取了此名,在學生時代她一直是朵校花,高貴清雅、純潔靈動,同學們都叫她菩提仙子。

玉的生活一直很順利,大學、工作、結婚、生子,一般女人想要的她都有了。可玉有一個別人不知道的心結----中學時代曾有過一個讓她心儀的男生,他們是同桌,有過含蓄的互表愛慕,有過快樂的青澀歲月,後來他們沒有道別就分開了而且分的很遠很遠......

男生叫驍,帥氣、憂鬱像極了陳百強。玉喜歡偷偷地欣賞他,就像看一幅動人的畫。他們一起看過電影、喝過咖啡,牽過手。驍也曾羞澀地表白過,玉笑笑什麼也沒說,可心底覺得自己很幸福。

大學玉和驍到了不同的城市讀書,這時玉的身邊走來了鈞,鈞愛玉愛到了極至,玉的生活裡再也裝不下別的,從此失去了和驍的一切聯繫,這些日子裡發生過什麼玉不知道。

這一別就是十六年,人海兩茫茫。三十多歲的玉也說不清為什麼,這些年來一直會在失意的時候想起驍,想知道他的情況。可通過同學和朋友都試過了,驍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與所有的人失去了聯繫,唯一的線索就是他後來留在了上海。

玉的工作是和電腦打交道,大概已經有三年了,她一直瘋狂的在QQ裡尋找驍,好友裡加的除了工作Q,幾乎全是上海的好友。這樣做她說不清是為什麼,每當坐在咖啡廳時都會想起驍,依舊是當年的樣子,那麼帥氣、那麼溫潤,玉可以記起驍所有的愛好,最愛唱的歌,最愛吃的零食,最喜歡的顏色,最喜歡她的哪一根手指......

單位只要是去上海的差事,玉都會搶過來。每次辦完事就會多待幾天,在上海的街頭和人群中逗留,等待奇跡地發生,等待上天對她的眷顧。玉已經不知道如今的驍是胖是瘦,她尋找的依舊是當年那個英俊的驍。玉會獨自坐在咖啡廳臨街的位置上直到很晚,玉也會整晚在酒吧裡喝著苦酒,可她與驍依舊無緣。

越是找不到,那種思念也就越強烈。玉開始失眠,驍會經常出現在她的夢裡,夢境裡驍總是那麼絕望,每次醒來玉都心驚肉跳。

玉下定決心要找到驍,只有見到他才能放下這顆懸著的心,不管他現在在做什麼,不管他現在過的有多好,只有見到他,玉的心裡才會踏實。

玉找到驍和他父母16年前住的地方,問遍了幾乎所有的鄰居。終於老天被感動了,給了玉一點線索,有位阿姨也是上海人,以前驍的父母回上海經常幫阿姨給家人帶些東西,有一個驍父母在上海的電話,但這幾年一直沒有再打過,也不知號碼變了沒有。阿姨從一個小本子上把號碼抄給了玉,玉終於有了新的希望--驍父母的電話。

晚上玉告訴丈夫自己加班,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裡,轉椅來來回回不知轉了多少圈,手心裡攥著那號碼冒汗,打過去會是什麼結果,玉心裡突然害怕了…自己這樣做合適嗎?自己怎麼以前從來就沒想過這些,也許驍早已把她遺忘,正過著自己平靜幸福的生活,有著自己的愛妻和孩子。不過自己從來就沒有過什麼非分之想,只是對驍有種說不清的不安,玉掙扎著做著最後的思想鬥爭,終於拿起了話筒。
“喂,你好。”接電話的是位阿姨。
“哦,是驍的家嗎?”玉顫聲問道。
“是,您是哪位?”玉心裡一喜,是驍的家,就要找到她的驍了。
“哦,我是驍在X市的同學,很多年沒見到他了,這些年幾次同學聚會也沒他的消息,最近我出差要去上海,想去看看他。”玉一口氣說了很多,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哦,您是?”電話那邊疑惑地問。
“哦,我是菩提玉。”
“什麼,菩提玉?”阿姨的聲音有點打顫。
“哦,對,阿姨,驍現在和您在一起嗎?”
“哦,他不在。”玉一聽,好失望。
“那您可以給我他的電話嗎?”玉急切地問。
“哦,這樣吧,留你的電話,讓他回頭打給你。”玉再一次失望。
“哦,那就這樣吧,再見。嘟嘟…”電話那頭已經掛斷了。

玉拿著電話足足愣了有五分鐘,這是怎麼了,一個普通的同學,難道連電話號碼都不能告嗎?還是有什麼其它原因?這一夜,玉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那熟悉的夢境又一次出現,驍痛苦地掙扎,她無能為力。

一周後,上海街頭。玉穿著驍最喜歡的繡花中式盤扣上衣,一頭褐色卷髮,前額處斜卡著一隻小蜻蜓,這是學生時代驍送的,玉一直珍藏著。上海的夜是那樣璀璨寂靜,嫵媚的令人陶醉, 玉卻無心看這風景,她心裡在盤算著怎麼和驍的父母詢問驍的情況。

朋友們幫忙,通過電信公司查到了驍父母居住的大致街區,玉就站在這附近撥通了電話。
“喂,您好!我是驍的老同學,他在嗎?”
“哦,他出國了。”
“什麼,出國了。上一次打電話沒聽您說起啊?”
“阿姨,您可以告訴我他的電話嗎?”
“你是菩提玉嗎?”
“恩,是。”
“哎,他…”
“我已經到了街口,能讓我上樓看看您二老嗎?好不容易來上海一趟。”
“啊,哦,孩子你在上海?”
“是的,我就在附近,能告訴我門牌號嗎?”
“.......”電話那端一直沉默。
“阿姨,我辦完事就回X市了,只想看望一下驍和你們。我是玉,您一點兒也想不起來嗎?上學是經常去你們家玩......”
“哦,#座##365,你上來吧”
“啊,好!”玉的心臟激動的快要承受不了了。

玉終於問到了,終於離驍近在咫尺,玉難掩激動的心情,急沖沖朝驍的父母家跑去,站在大門前遲疑了一下,還是敲了,門應聲開了。開門的是阿姨,驍的媽媽,玉還能認的出來。“阿姨您好,這些年身體還好吧?還記得我嗎?我是玉,小時候常去您家玩。”玉禮貌地問著,愣在那的老人這才想起讓玉進屋,玉發現驍媽媽的眼裡竟然充滿了淚水。玉的心裡一緊,拉著老人的手沒敢問什麼,但直覺告訴她驍就在這裡,沒有出國,沒有不在家。

寒暄了半天,玉還是忍不住,急切地問:“驍這些年為什麼和所有的同學失去了聯繫?上學的時候他那麼優秀,現在在做什麼啊?您抱孫子了吧?......”

驍媽媽再也控制不住,失聲哭了起來,說:“驍這些年一直很苦,他太要強了所以才和所有以前的朋友斷了聯繫,大學二年級的一個暑假,他跑到一家外企玩具工廠打工,由於一場事故車間失火了,驍救了好幾個女工出來,但他由於吸入了太多有毒的氣體,後來一直昏迷,導致了腎臟衰竭,一直靠做血液透析維持生命。就在今年初的一個早晨突然心臟衰竭,走了。”

“走了”,走了是什麼意思?玉的心被糾扯著、撕裂著,那痛深入骨髓,快要暈過去了一樣。這些年她以為是驍把自己忘了,萬萬沒想到,會是驍出事了。那些夢出現的時候她就應該來找他而不是等到現在,玉在心裡怨恨著自己,她的驍,她這麼多年來忘不掉的驍就這樣走了,誰也沒見,誰也不知道的走了,怎麼可能?十六年前的那一次再見竟然成了永別,玉怎麼能承受的起啊! 心彷彿裂成了碎片,淚如斷線的珍珠落了下來。

“驍這些年裡念叨最多的就是你,玉。”驍媽媽抹著眼淚說。

“驍總說他好想娶你,從小他就喜歡你。可惜他沒機會和你講,他說過,失去一切聯繫也許是讓你忘掉他的最好辦法。他並不確定你有多愛他,可他愛你,不想你看到他那個樣子。他總說:“曾經想要給你一生的幸福,可再也做不到了,那就讓更好的人去愛你吧”。玉聽著驍媽媽在說,幾乎暈厥 。

“這是驍的日記,他說也許有機會,就交給你。” 驍媽媽說著把一個精緻的雕花錫銀盒子放在了玉的手裡。

“孩子,菩提玉這個名字是驍這些年提到做多的,也只有提到曾經和你在一起的時光時他才是快樂的,我能看到他想起你時的幸福……有機會去看看他吧,看到你還這樣惦記他,泉下有知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驍媽媽又說了些什麼,玉已經聽不到了,怎麼離開驍家的玉已經不清楚了,她站在黃浦江邊失聲痛哭著,那聲音肝腸寸斷、撕心裂肺。她最終沒有見到她的驍,所有的記憶定格在了十六年前。那夢境開始的幾年也是驍病情開始惡化的幾年,冥冥中他在尋找他的玉,他想見到他的玉,他的靈魂托夢給他的玉。可......這是玉最不能原諒自己的,她懷裡揣著那本日記,就彷彿驍輕輕擁著她,她不敢動,怕那感覺失去……她開始恨自己。

接連幾個夜晚在酒吧裡,都能看到一個眉眼動人卻失魂落魄的女人,喝的越多她的心越痛,想醉她卻醉不了,那痛楚、那遺憾、那悔恨、那心底的一切她揮之不去。即使爛醉她的心還在痛,彷彿刀割。

她躺在酒店的軟床上終於睡著了,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灑進屋裡,她睜開眼看到了她的驍,溫潤如玉的驍,微笑著拉著她的雙手說:“你還是那麼固執,固執地讓人憐愛。能放的就放下吧,擱在心裡太累了,好好的生活,為了你的驍,也為了鈞,別讓愛你的人擔憂。”她不想聽,把自己的頭依偎在驍的肩上,緊緊的拉著他的手,不放,那怕是到了下一世她再也不想放開……

幾天後上海--天馬山公墓,一襲黑色對開襟立領提花上衣的玉,長髮上斜卡著那只輕盈的蜻蜓,捧著一束風信子站在驍的墓碑前......

這正是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
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後記:驍 -- 上海交大92屆高才生
94年發生事故導致腎臟衰竭
血液透析6年後
2001年進行腎臟移植手術
2003年合併症發生
2005進入病灶晚期
2007年離世
菩提玉-- 讀完驍留下的日記,去墓地看望了驍,雖然依驍遺言她要為他好好活著,可因自己沒能早些去尋找驍而悔恨成疾,染上吸煙的惡習。

鈞 -- 後來知道一切,並沒有怪玉,反而更加疼愛玉,一直在幫助玉忘掉這段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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