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就忘了

要徹底忘記一個人有多難？人們都說很難。因為我們所討論的，是一個曾經進入你心靈、進入你生命的人。「忘記他，等於忘掉了一切。」有首歌這樣幽怨地唱著。不要說一切那麼極端吧，但起碼是對一段生命歷程的忘卻。真的很難。不需要是什麼刻骨銘心的想念，只要是確確實實發生過的事，總會在你的生命中留下痕跡，有了適當的媒介，就不由得你不記起。走在路上，你會突然想起這家店你們一起來過；買水果的時候，你會想到那次你生病，他冒著大雨為你買葡萄；在網上閒逛，看見論壇裡幾個網友突然聊發少年狂，更會突然想起他也曾經寫過許多給自己。

然而這一切都過去了。直到三個月後的一個晚上，我的手機上出現了一串似曾相識的電話號碼。沒錯，是他。可是讓我吃驚的不是他的電話，而是——我怎麼也想不起他的名字！

不可能的，電話上有顯示的，你說。可是，我原先的電話恰恰丟了。

可笑麼？諷刺麼？他，這樣一個曾經讓我的心靈顫抖的人，可以就這樣，「咻」，一下子隨著我的手機丟失從我的生命中消失，我甚至連他叫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他的姓名、地址、電話號碼、e-mail，全都沒了。電腦裡的QQ，只有他的網名，也再沒有遇見過他了，他的頭像總是灰色的，一動不動的，被埋沒在長長的好友名單中，看不見了。生活中他的一切痕跡都被清除了，我不能不忘記他。

我猶豫著，怎麼在新手機裡貯存他的號碼？我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拚命地想，使勁地想，想到了同朋友戲謔他時用他名字起的外號，甚至想到了幾乎十年沒見的、名字裡同樣有著這個字的初中同學，但就是想不起他名字的另外兩個字。一片空白。

當他開玩笑式地問我，為什麼我們不能重來時，我清晰地記得，當初分開的理由，甚至所有的細節。唯獨是仍然沒有他的名字。

我真的愛過他麼？是的，這毋庸置疑。我忘記他了麼？看來是的。三個月時間？天啊，我連十年前的同學都記得！

一天一夜的追思，最終，也只能很不甘心地存了他的網名。從此，他在我的電話裡，就只是一個網友。

我不承認自己涼薄如此，所以結論是：當我們以為我們愛一個人的時候，也許，我們愛上的，只是這樣一種感覺——自己對於愛上一個這樣的人的想法。這個人是誰，已經不再重要。忘了就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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