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她形成了一種默契，只要不談到成家、婚姻這些字眼，我們會相處得很融洽。但是，不提起，不代表著忘記，我始終覺得她欠我一個承諾。

講述者：袁立強

性別：男

年齡：24歲

職業：裝修設計師

她走進公司

成了我的客戶

遇上靳蕾的時候，我的前一段戀情已經結束兩年多了。初戀是大學校友，因為受不了她的任性，沒畢業就分手了。從那之後，我好像對女孩子失去了信任，沒有再對誰動過感情，直到遇見靳蕾。

去年5月，一個氣質優雅的女人走進我們的裝修公司，她說要請一個年輕時尚的設計師幫她設計新居。經理順手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我。於是，她成了我的客戶。

很快，她就跟我溝通好了新房的風格。在交談中，我知道她有一個女兒，才2歲多，雖然暫時由她父母照顧著，但這套新居裡，她已經為女兒勾劃了一個充滿溫馨和童趣的房間。

在公司裡，我還是一個資歷很淺的設計師，所以，對每個接受的工程我都非常投入，生怕怠慢了客戶，也怕辜負了上司的信任。從新房開始裝修到竣工，我幾乎每天都會去察看一番。慢慢地，我跟靳蕾也熟起來，交談也就不是那種很生疏的客氣了。

裝修完工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見過她。大概過了兩個月，有一天，我接到靳蕾的電話，她說裝修有點問題。等我趕去，發現是一組電燈的線接得有點問題。本來我想自己幫她解決，可是我爬上爬下折騰了半天，燈還是不亮，最後，我很抱歉地跟她說明天讓裝修隊的人來修理。

那天，她請我在一個不大但很雅致的餐館吃飯，後來我知道，她就是那個餐館的老闆。當我感歎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做生意不容易的時候，她竟然控制不住流下了眼淚。也許，我就是在那時愛上她的吧。

那之後，我們相互都找借口聯繫過幾次，我想她對我應該也是有感覺的。

終於，我還是找了個借口向她表白了我的心意，她聽了後笑著搖了搖頭，說了句：「你真傻。」但之後的約會邀請她並沒有拒絕，於是我們開始了這段地下戀情。

投入這場戀情

偷偷摸摸卻讓我壓抑

我覺得我在這場戀情中是很投入的。雖然靳蕾大我10歲，但是她有一顆年輕的心，我們在一起一點也感受不到年齡的差距。

但是，外界的壓力我還是在乎的，尤其是來自父母的。跟靳蕾的事，我一直沒敢向父母說。因為我家在武漢，有時候我不回家還得找借口應付爸媽的盤問。有一次，父母跟我說托朋友給我介紹了一個女孩，條件不錯，讓我去見見。接電話的時候，靳蕾也在身邊。因為爸爸的態度很堅決，我只好答應去相親。掛上電話，我跟她解釋，沒想到她不僅沒生氣，還鼓勵我去。她說：「去吧，你有選擇的權利，我不會生氣的。」當時我真的好感激她，覺得她的成熟讓我沒有一點負擔。

相親自然是不會成功的，因為我的一顆心全在她身上。靳蕾倒是沉得住氣，如果我不聯繫她，她是從來不會給我打電話的，有一次我很生氣地問她為什麼，她笑著說：「我是自由的，你隨時打來都行。但我怕你不方便接電話，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兩個月過去了，偷偷摸摸的戀愛其實讓我很壓抑。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不跟她聯繫了，她會不會主動來找我呢？於是，我刻意不發短消息、不打電話，過了一個星期，靳蕾毫無反應。最後還是我自己熬不住，主動去找了她。找到她的時候，她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也沒有問過我為什麼不給她打電話。

有一次，我跟她商量要把我們的事告訴家裡人，她很吃驚地問為什麼，我說：「這樣對你不公平，我們是正大光明地戀愛，為什麼要躲著呢？如果別人反對，我不會管，要是我父母反對，我會做他們的工作。」但是，靳蕾不同意，她說她沒有這樣的思想準備，請求我繼續隱瞞我們的關係。

我的保護

她卻不需要

因為答應了她的要求，我覺得每天的生活就像做保密工作。約會時有朋友找她，她不會跟別人說跟我在一起，而會找別的借口搪塞。

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讓我很不愉快的事。有天我去她的餐館找她，問了服務員之後，知道她在包房陪一個重要的客人吃飯。我走到包房外，聽到裡面敬酒的聲音，於是站住了。正在我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裡面傳出靳蕾和一個男人的聲音。不用說，她是一個漂亮的女人，生意場上自然會有人想趁機占佔她的便宜。我聽到她跟別人的對話，那是我第一次發現，她也會開那樣露骨的玩笑。我一衝動，踹開包房的門，裡面正在喝酒的人都停了下來，我看見靳蕾吃驚的表情。大家都有些狼狽，我什麼話也沒說，拿起桌上滿滿的一杯酒喝了下去，然後轉身離開。

走到樓梯口，我聽見她解釋著，說我是她的一個表親，可能怕她受欺負，跑來保護她的。我冷笑著對自己說：我確實是來保護你的，因為愛你。不過你好像不太需要我的保護。

那件事情發生後，我有一個多星期沒見她，她也沒打電話來跟我解釋。直到後來，又是我主動找到她，我們才和好了。她有些無奈地對我說：「做生意，有時候就得應付這樣的人，你還不明白我的苦衷？」「那你不會說你有男朋友嗎？你永遠不讓我見光嗎。」她歎了一口氣說：「你以為這樣有用嗎？再說，你真的能承受壓力嗎？」我低下了頭，是的，我太幼稚了，很多事情是我無法改變的，當我以為是英雄可以保護愛人的時候，其實我什麼也不是，只會給她惹麻煩。也許正是這樣，她才不願把這段戀情曝光吧。

在分分合合中疲憊

從沒給過我任何承諾

去年國慶期間，她獨自回老家看女兒。她走的日子裡，我變得坐立不安，第一次覺得很自卑，第一次意識到年齡的差距是可以傷人於無形的。我知道她的前夫也在老家，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相聚，更無法想像他們見面後會不會又破鏡重圓。在她面前，我始終覺得自己是一個什麼都把握不住的小男生。她回家的時候，我給她發了條分手的短信，她沒有回。等她回到武漢又見面之後，我又後悔了，向她懺悔，求她不要跟我分手，她也沒再提分手的事。

最近，我開始想：我和靳蕾會有結果麼？這個問題，我曾一次次地問過她，她說她也想過，但一直沒想得很深。我明明白白地告訴她，我想永遠和她在一起。可是，靳蕾卻從沒說過她愛我，也從沒給過我任何承諾。我問她為什麼不承諾，她說她是一個很理智的人，她對社會對人性的瞭解遠多過於我，所以她不想給我一個「空心湯團」，說這樣一來她自己心裡會有負擔的。

我跟她形成了一種默契，只要不談到成家、婚姻這些字眼，我們會相處得很融洽。但是，不提起，不代表著忘記，我始終覺得她欠我一個承諾，有時候問她，她就會笑著對我說：「你應該再接觸接觸別的女孩子，不要把一生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說實話，就算你很勇敢，我也害怕自己承受不了世俗的壓力。」

儘管我們相識還只有半年，但我們已經分分合合過好幾次了。每次分手都是我提出來的，和好也是我要求的，而她始終就是同意的態度。我提分手，她也不傷心，要我好好找個女孩子過日子。我要求和好，她也不反對，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地待我。她這種態度讓我有種挫敗感，總覺得自己像一個沉不住氣的小男生，保護不了她，也保護不了我們的愛情。

馬上過春節了，她又要回老家了，那種自卑感又回來了。我很想跟她一起回去，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我覺得這次春節後，我們真的會分手，也許是我再也無法忍受了，也許是她忍受不了我的反反覆覆。

我不知道我們有什麼樣的未來，但我想告訴她，我是真的愛她，希望她能給我一個明確的態度。我覺得我們應該勇敢地承認我們是相愛的。就算遇到壓力我們也許會失敗，但總好過這樣偷偷摸摸進行地下戀情。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李青說情

自我保護

電影《東邪西毒》裡的歐陽鋒有句常掛在嘴邊的話：要想不被人拒絕，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拒絕別人。這是一種自我保護，過度的自我保護。

怕受到傷害，所以先把自己包裹起來，不讓人靠近。確實是萬無一失的好辦法。但是，擋住了傷害的同時，也擋住了愛和友誼、心動和溫暖；擋住了驚濤駭浪的同時，也擋住了陽光、春風、鳥語和花香。

也是一種人生，安全但是乏味，平靜但是沉悶。或許是智慧，或許也是怯懦。

電影裡的歐陽鋒，最後一把火燒掉了沙漠裡的客棧，重出江湖。

但是失去了的已經永遠失去，而未來，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