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差點給我的現任女友洗腦

圓圓最近一直在跟我提起她網上剛認識的一位網友。那個網友是圓圓在一個女性情感論壇上，為了「男性與女性有沒有單純的友誼」這樣一個毫無新意的問題激烈爭論而認識的，不打不相識這個規則在網絡世界也能成立。

圓圓很興奮，那種棋逢對手的精彩有時絕對不亞於找到觀點相同者。在圓圓的催促下我去看了那個被她們爭論出來的精華帖，那個帖子後來其實就成了她們兩人對話的地方，連樓主都消失了，讓位給這兩個越爭越來勁的人。她們的言語越來越激昂，能否說服對方已經成了次要事，對話中透露出越來越多給「對手」的欣賞。就這麼成了好朋友，圓圓說她們相互交換了MSN和電郵賬號，她們經常聊天。

這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了，但圓圓對那個未曾謀面的網友的熱情似乎有增無減。我小心眼地問過她們都在聊些什麼，聽來聽去也的確都是小女子的話題，那種感受大於道理，靈氣多過理論的話。那些話男性說不出來，所以也漸漸放了心，相信不會有人男扮女裝地誘引圓圓這樣生活經歷順利得還沒機會學會真正保護自己的人。

和圓圓在一起不容易，我比她大十歲，和作為初戀來愛的她相比，我的經歷與閱歷自然都要複雜更多。這是年齡給予的，我不能拒絕，但這樣的閱歷要通過她父母的審核，還是很花費了一番時間。圓圓的優點是率真與聰慧，缺點是容易相信人。當然這一點說是「特點」更合適，但在所有愛她的人的眼裡就成了缺點！念及現在我對圓圓的擔心，我已經很能理解和贊同當初她父母對我的不信任和嚴格審核了。

和一個沒有前塵往事的女孩相戀，是我自己也不曾預料到的事。但感情來得這麼直接，圓圓帶著她新鮮的青春朝氣直接闖入我的生活，讓我日復一日顯得平淡與枯燥的生活變得鮮亮與精神。她點綴了我沉悶的生活，讓我激活了自己逐漸消失的活力，一下抓住她這股新鮮生命力。我只能與相處了七年的女友說「對不起」，我知道我對不起她，但是，誰能拒絕讓自己生活重新充滿活力與激情的那股力量呢？

與圓圓一直相處得很好，我很珍惜她，也保護著她那顆不曾受過傷的心。圓圓最近也在慢慢長大，會跟我說關於「對得起別人，還是對得起自己更重要」這樣玄乎的問題。我知道她最近工作上有一些人際關係不是很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疑惑，我說：「對得起自己的心就好了。」她說，網上那個好友的回答是：「雖然大多數人會說對得起自己的心，但其實當真正的衝突擺在面前時，人性注定了多數人會選擇只對得起自己。」圓圓突然也老氣橫秋地說：「對得起自己的心，很多時候只是拿來做私心的美麗外套罷了。」

我心一驚，很認真地說：「至少我，如果什麼時候我的利益和你的有衝突，我會先選擇幫助你的！」以前我說這樣的甜語時，圓圓都會不假思索地快樂，給我一個吻，可是這次圓圓卻帶著疑惑的表情問：「肯定嗎？很多年後你也會這麼說嗎？很多年後我沒有現在的青春了，我們之間的激情也沒有現在的溫度了，你還能這樣嗎？為自己考慮難道不是人性的本能嗎？」我當然應該馬上答：「當然！」但圓圓天真的眼睛裡的疑惑讓我想到很多，圓圓的笑甚至有些苦惱，她說：「我分不清了，我有點糊塗了。可是人性似乎就是這樣的，沒有對與錯，就是答案讓人心寒。」

看一個人在短時間內快速染上滄桑是件很恐怖的事，尤其是這個人原來是那樣的陽光與不染風塵。我悄悄上了圓圓的電腦，以百分百單純關心的企圖打開她的聊天記錄。啊，我的懷疑沒有錯，那個叫「絕望天使」和圓圓的所有聊天記錄，都在有意無意地灌輸給她關於人性不可信任的觀點。圓圓不是自己沒有主見的女孩，她一直站在正方的觀點，如果我是局外人，我會為她們言來言去的精彩喝彩，這世上怎麼有這麼多外秀內慧、卻又愛辯論得讓人頭痛的女子呢？看得出，後來圓圓陷入了「被洗腦」的臨界線，對方的閱歷底蘊更為強勢。

現在我沒心情去欣賞，我在MSN上直接點擊「絕望天使」，她以為我是圓圓，一個笑臉過來。我說：「天使不會把絕望傳染給別人。」我認為以她的口才她應該會馬上回復，她卻沉默了，好久，我一支煙都快抽完了，她才回鍵：「我原是平凡女，沒有你給我的絕望，我成不了『天使』。」

果然是她，七年的相處，即便隔著網絡的虛擬空間我們還是一眼認出了對方的言語風格。 我說：「你恨我沒關係，別去毀壞另一個女孩的天使心。」她答：「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是啊，是事實，我能想像出另一台電腦前她靜靜地笑，卻有一種看透一顆自私的心的絕望。也許我當時說：「我不再愛你了」她還能接受，我說的卻是：「你不能再給我的生活帶來希望的感受了，她能！所以我的心選擇了她！」當時她以傷心欲絕的憤怒問我：「我現在對你來說是一個利用率為零的人了，是嗎？感情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麼？」她的混亂讓她在我眼裡更不可理喻，直到圓圓、這個我現在關心的人也發生了同樣的內心混亂，才讓我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對她做了一件很殘忍的事。僅僅失去一份感情是一回事，同時失去對感情的信任則是很讓人絕望的事。現在說「對不起」已無異於火上澆油，我無以回復，只能說：「我在、我在」，聽她傾述那些當時根本沒有給她機會表達的譴責。我承認，就算現在，我依舊是有私心的，她的怒火對我發洩總好過去影響圓圓，這個女子我已經傷害了，我現在能保護的唯有圓圓。

這點也瞞不過她，她說：「我知道你現在只是在想怎麼保護那個女孩。你肯為她認錯，肯為她而出面承擔這些以前你避之不及、對你來說絕對不能接受的指責，也算讓我對人性恢復了一點信心。至少，你這樣的人都還能真心愛一個人。」她這麼說，我知道她也已經不愛我了，她不是為了我不愛她而這麼做的。我終於還是說：「對不起，我沒有人道地處理分手的事。」她最後一鍵敲來：「言重了，也言輕了。」

圓圓後來說網上那個姐姐不知是否出了什麼事，一直聯繫不上了。我鬆了一口氣，圓圓心裡被她種下的疑惑可以靠我以後真誠的行為去恢復，同時，我只能默默祝福她比圓圓年長的歲月與心智能讓她盡快恢復我曾經的人性自私對她造成的傷害，能繼續相信人性，會有它穩定無私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