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相愛就相忘於江湖

我是在一個交友網站上認識小松的，上面貼有我上傳的照片，高大的我站在山水之間，笑容明朗。她給我留言，說我叫柏松，我愛過的他在你們那座城市裡。下面是她的QQ號碼。

我想了想，然後加了她。她很激動，說多謝多謝。她簡單地告訴了我她的一些情況，說她是日照的，住在石臼，離海邊非常近，每天早上她都會去海邊走走。但對於那個人，她卻隻字不提。她說本來我想告訴你的，但是我更要保護他，你可明白？我怎麼會不明白，真愛才會如此。

那時候我剛剛離婚一年多，前妻萍是個有心機且很有主見的女人，在她和一個更適合自己的男人定下關係來後，才對我說分手。我完全沒有防備，那感覺像遭人暗算了一樣。

經常在網上遇到柏松，淡淡地聊，有一句沒一句的，那感覺就像多年的老友。三個月後，待我告訴她我的手機號碼時，她在網上發過來一串數字，說這是她的號碼。

不久我去日照出差，車子朝著東南方向行進。我的腦海裡一直有那麼一個畫面：一個女孩赤腳行走在海灘上，海風吹起她的長髮。想著想著我就忍不住笑起來。但是到了日照以後我卻沒有打電話給她，不是事情辦得不順利，而是我有些害怕，也覺得有些不妥。我們只不過剛剛相識，而且是因為另外一個人。那天我獨自去了海邊，想著小松是否也曾從這片沙灘上走過。

我們是在「認識」半年後見的面。我再次去日照時終於打了她的電話，說我在日照。我們定在海邊見面。她來了，雖然她給過我她的照片，但我仍然驚訝於她的清秀，她說你叫我小柏就好了。但是那一次也是第一次我稱呼她的卻是小松。雖是一字之差，但我想小松是明白的。在我眼裡，她和普通的朋友到底是有區別的。那天她赤腳走在沙灘上，然後她背對著我一點點走向大海，我嚇了一跳，忙喊小松，你要幹什麼？我朝她跑過去，她卻忽然轉過身來，無語地看著我。我看到她眼裡的淚水。她說他姓S，以前他來的時候，我們常來這裡看海。

我們去市裡的酒店吃飯，車子很快地行駛著，她說在濟南開車不會這麼快吧？我點頭。她繼續說我在這裡生活習慣了，步子比大城市裡慢半拍，但我喜歡，我不願跟他去，當然也許這只是一種借口，真正的原因是有緣無分。

她帶我去的是一個二層小樓的酒店，裝飾很古典。我們舉杯，她一本正經地說日照永遠歡迎你，說完我們都忍不住笑了。我問她為什麼會選擇我，畢竟那個網站裡那麼多人。還沒等她回答，我就說那裡貼有我的照片，看上去還算光明磊落還算正直善良，是不是？她笑起來，說是是是。後來當我無數次想起小松，總會想起她那天的笑聲。我想所謂選擇，其實並非來自我們的意願，而是受緣分所支使吧。

三個月後，小松專門來濟南看我。她是在一個週六來的，之前並沒有告訴我。我在泉城廣場見到她時，有些埋怨她，說為什麼不事先打個招呼，如果我不在濟南怎麼辦？她淡淡地笑，說如果你不在，我就一直在這兒等下去。說完就紅了臉。我假裝沒看見，說走，我帶你逛遍濟南。

其實一天的時間是無法逛完的。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她就不得不走了。在車站，隔著窗玻璃，我看著她，真想告訴她「小松，請你忘記過去，為我留下來吧」。車子終於駛動，她在窗戶裡向我擺手，那一刻，我感到心痛的滋味。小松走後，思念便如潮湧來。我開始一次次去日照，小松對我的頻繁「光顧」很驚訝，但是她也很開心。我們一起去看海，我鼓足勇氣拉起她的手，她也沒有拒絕，只是將頭埋了下去。我們在沙灘上赤足奔跑，我們去岸邊吃海鮮，看著身邊的小松，我對自己說，要記住這一刻。

但是小松從不去我住的賓館，她永遠在賓館大堂對我說再見。對我擺擺手，然後轉身離去。那天，我終於拉住了她的手，我說小松，跟我去濟南吧，讓我來照顧你。她輕輕地搖了搖頭，抽出自己的手，說明天我不送你了。你保重。

有些話終於說出來了，有些愛終於讓對方明白了，是不是也就意味著該結束了？

兩個月以後，我再去日照出差，我想這也許是最後一次見面的機會了。我們在沙灘上慢慢地走著，那是黃昏，不遠處傳來好聽的音樂聲，好像有人在開篝火晚會。一切美好而浪漫。我擁住小松，我感覺到她溫暖的淚水流下來，這些淚水無法讓我開口。她說對不起，文康，請你原諒我。沉了沉，然後她說，對他的思念和牽掛一直以來是我的某種精神寄托。當然有很多事情都在等著我去做，但是就算我再忙碌，我仍然有時間去想念他。

我的心沉下去，小松明白我的用心，只是她無法答應我。我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同S同在一座城市，還是因為我知道他們的故事，抑或小松根本就不夠愛我。小松始終沒有給我答案，我想也許這些理由都是也許都不是吧。但惟一無法改變的是，她不會跟我來濟南。她說愛情是種極致，上天給我們極致的愛就會給我們極致的痛，如果不能相守，那麼我們只能選擇相忘於江湖。

從此，小松主動同我斷了來往.我讓自己忙碌起來，我不再給小松打電話，不再上網，我加班，我和朋友去爬山去游泳，我甚至去福利院做義工。雖然忙碌，但那種痛苦的感覺仍見縫插針般地來襲擊我包圍我。對小松的思念一刻也沒有停止。小松是聰明而善良的，她不願再讓我為她白白付出愛，她不再打來一個電話。

那年秋天的一次朋友聚會上，有人說起感情這回事，說暗戀一個女孩子多苦多苦，大家就說這事真沒辦法，愛人家就是上輩子欠人家的，就該為人家活受罪。也許這就是人生吧，你欠我的，我欠你的，你看多麼公平。我聽了，燃了一支煙，煙霧裡，我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一年後的今天，我再次走進婚姻。妻子有些像小松，單純，善良，不懂得算計，對我有些依賴。她生日那天，我讓她許個願，說我一定答應你。她說陪我去看海吧。我說山東最好的海邊是威海，當然青島也不錯。你是去威海還是青島？我沒敢說日照，心裡慌慌的。妻選的是威海。我一顆心終於落下來。

小松說的不錯，真正愛過的人，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終成眷屬，如果不能，不如相忘於江湖。因為這是愛情，是愛情就不要淪落為什麼朋友。至於她是否愛過我，我想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深深愛過的人啊，希望你能生活得快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