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夜沒有落紅傷了我們的愛情

●講述對像：許靜，女，34歲，註冊會計師

●地點：上島咖啡

●記錄：奚鳳群

他願意為我做任何事

和大海分手，是在9月，那是北京最美的時節。那時候，因為一個又一個的誤會，我負氣離開大海跑到北京來讀自費的研究生。雖然我知道大海一定會追我而來，因為這麼多年，我們一直是這樣的。可是那一次，整整三個月都沒有大海的消息。

這讓我很惶恐，心裡其實很怕失去這段長達五年的感情，畢竟從大學開始，我已經習慣了和他這樣不溫不火地交往著。大海大我三歲，我們雖然不在同一所學校讀書，但是每天上完課之後，他都會騎車到我那裡，和我一起聊天，一起讀書，一起吃飯。這樣的感情持續了整整三年，直到畢業那年的初春。

那個春天，生性喜歡戶外運動的我，因為參加了學校的野外探索團，認識了一個叫朝陽的大男孩。和朝陽在一起的感覺，是大海從未給過我的，強烈，充滿誘惑。

大海似乎很快便敏感地察覺到了這一點，他只是不動聲色地通過朋友的關係，也加入了我們的團隊。這讓我覺得很窘迫，因為同學們大多對我和大海的關係知道個大概。所以，每逢團隊活動的時候，大海的每一句話便成為我嘲諷、挖苦的對象。儘管其他同學在我「攻擊」大海的時候，不斷地對大海施以白眼，但是看著大海認真的樣子，我反而更加得意。

那時候的大海，已經在一家外企謀到了一個不錯的職位。因為職位的不錯，空閒的時間便越來越少。只是多年以後我才明白，他其實是那樣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時間，哪怕受到奚落也覺得是溫暖。

那一次，我們相約著去爬山。雖然是週五的下午，大海還是請了假趕來。因為一直想和朝陽獨處，對於大海的慇勤，我十分不耐煩，分組的時候，便故意不和他在一個小組。大海終於忍無可忍地問我：「為什麼每次我都成為你嘲笑的對象？你如果覺得不想和我在一起，就明說。我絕對不拖累你！」看到大海氣憤的樣子，我的心中竟然比他還要氣憤，於是一臉冷笑地說：「大海，你怎麼這麼笨，因為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呀！」

是的，你們也許都猜到了。那次的活動，大海中途退出。

可是，我和朝陽並沒有朝我預想的那樣去發展。在一個背風的角落裡，在沒有徵得我同意的時候，他急不可耐地將手伸進了我的衣服裡，並將滿臉的熱氣吹到了我的臉上。我突然覺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褻瀆，這不是我想要的感覺。自始至終，大海都不曾吻過我，除非我允許，他從不會強求擁抱我。看到我一臉的羞憤，朝陽竟然一臉鄙夷的神情，壞壞地說：「男女在一起，不就那回事嗎？你跟大海都幾年了，還裝什麼裝？」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跑去找大海哭訴。三天後，大海被派出所強制拘留，原因是在街頭毆打一個叫朝陽的大學生。為此，大海丟了工作，卻因此收穫了我的歡心滿意。我從來都不知道，在大海的心裡，我是那樣重要，他願意為我做任何事情。

不能允許自己受侮辱

那一年，上海的春天似乎特別長，我和大海一起去春遊，一起到郊外放風箏，一起吃著冰淇淋，看漫天的紅霞鋪滿整個黃浦江。過馬路的時候，大海總是有意無意地走在我的外面，特別是坐地鐵的時候，總是快速地湊過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我閒談，那種閒適的感覺，一一收入內心。我知道，他是想讓我們彼此成為對方生活中的影子，看似簡單，卻無時無刻地不被對方的氣息所環繞。我們看彼此的眼神，有些情到深處的動情，更多的是醉心於整個愛情的姿態。我想，我們會結婚的，等我再換一個更合適我的工作的時候。

那時候，大學畢業的我，應聘到一家銀行做出納，很瑣碎卻也有趣。只是，加班的時間實在太多，留給我和大海的時間一天比一天少。大海提議，要不，咱們搬到一塊住？我知道大海其實是一個內心十分傳統的男人，他會說出這樣的話，說明他心裡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我害羞地點點頭，倚靠在他的懷裡，突然感動於彼此的深情和執著。我以為我找到了情感的最好歸宿。事實上，如果我們都能再堅持一些，或許，今天成為我先生的男人，會是大海。可是，世界上沒有或許，也不容許後悔。

住到一起的第一天晚上，我們和衣而睡，大海沒有碰我。第二天晚上，我們相擁而睡，大海還是沒有碰我。第三天晚上，我主動寬衣解帶，大海終於沒有繼續把持，只是當他疲憊地睡去的時候，我並沒意識到，初夜女孩的潮紅對他有多麼重要。可是，他並沒有看到。

我知道我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女孩，所有的喜歡與不喜歡全部都寫在臉上。最初在我和大海的關係中，大海是動物，我是植物。大海非常愛我，非常寵我。可是，住到一起，尤其有了肌膚之親的實質進展後，我和大海的角色慢慢地錯位，我成了動物，大海成了植物。大海成了被愛的人、等愛的人，他每天只要在自己的土壤裡，就會等到我向他示好。

當我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大海的感情已經離我很遠了。可是，當我想要補救，用一個女人最根本的方法去溫暖他的時候，換來的，更多的卻是他的懷疑：如果沒有經驗，為何會沒有見紅？而且竟如此熟練？

鬧翻的那一天，我警告大海分手以後不要去找我，因為「愛」這個字眼是很神聖的，是不能輕易毀滅的。而他，毀滅了我對他的愛。我不知道初夜為什麼沒有疼痛和潮紅，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的慾望總要比他強，想要征服他。可是，我可以很清白地對他說，我寧願讓他做一顆等愛的植物，也不能允許自己受到侮辱。

事情就這樣變成決絕。

不願給他留任何幻想

來到北京之後，最初的三個月，我承認，我是那樣迫切地等待著大海的消息。畢竟，在感情上，女人總是要脆弱一些，我甚至開始擔心起大海的狀況。可是，整整三個月，我都沒能等到他的消息。

第四個月，有位校友來北京辦事，順道去學校看我。臨走的時候，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我起了疑。這是我到北京後第一次聽到大海的消息，和我分手後不久，他便找了一個新女朋友，住到了一起，寵那個女孩如公主。

那一刻，我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後來，我遇到一個傾慕我的男孩，他撫著我的手，輕聲地說：「我喜歡你，精神上的。」我笑了笑，回應他說：「我，嚇大的，肉體上的我也不怕。」這個男人後來成了我的先生。

我是在那年冬天最冷的時候，接到了大海的電話和短信。他換了手機號碼，換了城市，離我很近，近到恨不得站到樓的頂層，便能看到我在校園裡的一舉一動。我沒有想到，大海竟然又放棄了所有，追隨我到了我在的城市。那個纏綿的女孩，是個托詞，只是想試探我的反應。那位校友，是在他的囑咐下，完成中間人的使命。只是，我知道我們真的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這樣的結果，讓大海變得消沉起來。他開始抽煙，開始酗酒，開始衝著我大吼大叫。每當這時候，我總是轉身離去。淚流滿面的背後，是痛徹心扉的疼。終於到了攤牌的時候，在大海租住的房子，我們相向而坐。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竟然如此鐵心，捫心自問，我不是曾經在游離之後深愛眼前這個男人的嗎？可是為什麼等到他想要珍惜時，我卻選擇放棄？難道僅僅是因為那些懷疑背後的寒心嗎？

那天晚上，我從背後輕抱了一下大海，輕聲說：「大海，我們回不去了，不要再做那棵等愛的植物了，別念著我了。」大海突然轉過身來，一把攬我入懷裡：「臭丫頭，不要這樣。你知道我們可以在一起的，很幸福地在一起。」

後來，我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要迅速地逃離有大海的城市，我知道自己已經不再想要守著這份感情，我知道自己必須決絕地離去不給他留一絲幻想的縫隙。因為我已經不是那個可以溫柔對待那棵植物的女人了。

我在上海結婚生子，大海至今未婚。他說，不管我選擇了誰的那雙溫暖的手，他要看到我幸福才會重新尋找自己的幸福。可是，我已經很幸福了，他卻至今沒有尋找到屬於自己的那雙溫暖的手。

祝福大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