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吳曉曉

性別：女

年齡：30歲

職業：公務員

地點：本報講述室

記者：葉軍

那天又是風又是雨的，她卻坐了很遠的車趕到武漢。她坐得很端正，禮貌地與我寒暄，但眉頭卻一直微蹙著。她那滿腹心事卻又一直隱忍的樣子，給我留下深刻印象。

師生之情被人誤會

讀大學時，我是數學課代表。不像一般女孩子，遇見數字就發怵，我學數學頗有靈氣，還特別勤奮。

肖磊是班主任，又是數學老師。他三十多歲，身上有年輕人的朝氣，遇到有啟發性的問題喜歡在課堂上展開討論。每逢討論冷場，他就會點我起來發言，我從沒讓他失望過，幾乎每次都能使「山窮水頸的討論「柳暗花明」。班裡舉辦什麼活動，我也是挑大樑的人物，搞策劃啦，當主持人啦。在別人眼裡，我是發展相當全面的女孩。

或許正因為此，當肖磊得知我家境不好時，對我就關照到呵護的程度。只要我向他請教什麼問題，他總是不厭其煩地講了一遍又一遍，看到什麼好的學術書刊，他也主動借給我看。

我13歲時，父親就過世，很小就和媽媽一起照顧兩個弟弟，支撐起整個家。肖磊兄長一樣的關心令我備感溫暖。交往到後來，我不諱言，對他的確有一種朦朦朧朧的情感，我分不清那是友情、親情還是別的什麼。他也曾對我流露過婚姻中的矛盾，還笑稱我們是柏拉圖式的戀愛。可是，我們之間畢竟是清白的，連手都沒有碰過。

雖然什麼也沒有發生，他的妻子還是緊捉不放。大三的時候，他的妻子竟約和我同寢室的女孩到家中吃飯，席間說了許多對我不利的話。這些話很快在全年級傳開，許多人信以為真。我百口莫辯，陷入從未有過的孤立境地。

最孤立的時候他信任我

就在大家都對我敬而遠之時，王奕卻向我走來。他是我的大學同班同學。之前，我們打交道不多。出了這件事後，他卻突然擺明了追求我的架勢。他請我的老鄉、朋友吃飯，又一次次找我談心，按他後來的說法，自己是采勸三步走戰略部署」苦追到我的。

以前追我的男孩不少比王奕優秀，可他是在我最艱難的時候追求我，給我的感受自然不同，不過我還是猶疑著。

我問過他，你憑什麼相信我？他說，什麼也不憑，我就相信你是好女孩。

分配的時候，肖磊的妻子從中作梗，學校卡住我的大學畢業證不放。王奕聽說這件事後，叫上一幫要好的同學到學校去講理。他站在那裡，對負責這件事的老師說：不發吳曉曉的畢業證總該有個說法。他的身體很單薄，看上去卻很堅定。

本來就是莫須有的事情，學校自然無法拿出合適的理由，很快就把畢業證發給我。拿到畢業證的那一刻，我就想最該感謝的人是王奕，不是他的信任，不是他很男人氣的作為，我還不知何時才能拿到那個紅本本。從那以後，我對王奕又多了一層好感。

畢業了，同學們相約串門，他到我家所在的鄉村玩。那兒地處山地，有狼出沒。他和我散步到山嶺上，便學狼叫。我膽子小，求他別叫了。他不聽，又學叫了好幾聲。我怕得躲進他懷裡。我是一個傳統的女孩，那一刻，倚著他寬厚的肩膀，我在想，也許這一輩子就跟定他了。

畢業後不久，我應聘到南方一家公司。那時候，我們天天打電話，他幾乎每天給我寫一封信。他的信我都留著，有好幾捆呢(她用手比劃著，臉色變得非常柔和)。我從信中能感受到他對我溫柔細膩又獨斷專行的愛。那個時候，我已經很愛很愛他了。我已經意識到，王奕才是走入我心裡的第一個男人，我對肖磊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種對兄長的感情。

1998年，從南方一回來，我就和王奕結了婚。上大學時，我們班談戀愛的有好多對，最後結成夫妻的只有我們倆(她的臉上出現很陶醉很甜蜜的神情，但只是短短的一瞬。)

結婚後他出現怪舉動

我總覺得，自己的婚姻是經過考驗的，所以格外珍惜。婚後，我和他調到一處，2001年孩子出生，我們又貸款買了新房，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結婚後，他把我看得很緊，單位裡聯歡，大家唱唱卡拉ok我都很少參加，因為我知道他不喜歡。雖說有點不適應，但慢慢也就習慣了。

這兩年，他卻週期性出現許多奇怪的舉動。有時坐在沙發上發呆、歎氣，眼睛望著遠方，一片空洞。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多問幾句，他就說，我們離婚好嗎？我問為什麼，他就說些更奇怪的話，比如「不是你的錯，你是一個好老婆」，「我們的日子過得越好，問題就越大」。我完全聽不懂。

我感到我們的感情出了問題，但不知問題出在哪兒。我們平時也有爭吵，但都不是原則性問題，我也不相信他會另有戀情，因為他和我一樣，都是感情專一的人。

有一天，他喝了酒回家，醉醺醺地對我說：我也許會在感情上走彎路，到時我會告訴你。我說，謝謝你直言相告。我是清清白白嫁給你的，我們可以好說好散，但請你一定不要欺騙我。

有幾次，面對他的「發作」，我支撐不住，便同意離婚。他卻又不想離了，還噓寒問暖地對我分外體貼。正當我以為事情就此過去，一切回歸正常，他的奇怪舉動卻又再次出現。

我感到他在拚命掙扎著什麼，否則他的情緒不會如此搖擺。可是，這種週期性的情感「痙攣」對我卻是一種莫大的傷害，我無法看清他痛苦的緣由，卻不由自主地隨著他震盪，整個人已瀕臨崩潰的邊緣。

他的信任為何蕩然無存？

在我們最近的一次交談中，他終於洩露了秘密。他說，他曾碰到過肖磊的妻子。她說，那個晚上，肖磊和我一定發生過什麼。

他說的那個晚上，在畢業的那一年。當時肖磊說，要到我家來看我。想到他大學四年待我如兄長，在家款待他也屬正常，我就答應了。他來後，我媽做了一桌子好菜。吃完飯，我和他出門散了會兒步。當時，肖磊提了一句想離婚，我還勸他。後來，我和媽媽睡一屋，他和我弟弟睡一屋。那一晚上，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對王奕說：你寧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你老婆嗎？他愣了一下，連忙把話岔開去。

直覺告訴我，這件事就是令他變得奇怪的導火索。

我專程到學校找了肖磊。他很詫異我的到訪。一見面，我就說，我和王奕要離婚了，你到底和你妻子說了什麼？聽我說完前因後果，他的臉色也變得嚴肅。他說，這完全是沒有的事嘛。我沒有想到，會對你造成如此大的傷害。我去向王奕說清楚。

當著我，他跟王奕通了電話。「你如果是個爺們，就不該這麼對待曉曉。」

回來後，我問王奕，相不相信我的清白。他看看我，眼神裡仍有戒備。他的眼神越過我看到別處。他說，別逼我，我已經走入了死胡同。

(「我知道他仍不相信我」，她疲憊地望著我說，「我或許應該再找肖磊的妻子，讓她告訴王奕她說的是假話？」「她會說嗎，就算她說了，王奕會信嗎？」我說。她很無助地看著我：「那我該怎麼辦？」「現在不是肖磊妻子的問題，而是王奕自己的問題，他現在不信任你。」我有些艱難地說。)

(有些激動地)他對我的信任怎麼會蕩而無存？當初如果不是他毫無條件的信任，我不會付出愛情，不會和他結婚。

(離開的時候，她仍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看著她走入外面的風雨中，心中不由揣測，到底是王奕當初追求她的時候只是以信任作為最大的砝碼，對她的信任根本不存在？還是經過歲月和社會的磨洗，王奕由一個信任愛情的少年逐漸變得自私，不敢再向愛情付出信任呢？真正的答案也許只有王奕本人知道。

我又想起吳曉曉說起王奕仗義地幫她要回糧油關係還不到十年。)文中人物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