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追求真愛都沒完美結局

早熟玫瑰早凋零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我出生在梅縣某鎮一個普通農民家庭。因為在我之前有四個哥哥姐姐，我的出生沒有令家裡人有多少驚喜，我在這個家裡波瀾不驚地過著自己的日子。從小學到中專畢業，我一直成績優秀，是個乖巧、言語不多的男孩。

別看我是個寡言的男孩，但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期那個視學生談戀愛為傷風敗俗的年代，我還是有了一場刻骨銘心的初戀。

中專時，我是班長，紅是學習委員，我倆學習好，工作積極，都是老師眼裡的好學生，大概是性別不同的緣故吧，我倆不但沒有成為競爭對手，而且互相促進，還成了很好的朋友。

我倆的家相隔不是太遠，星期六回家常騎上自行車結伴而行，也常到對方家串門。有個星期天，我正在家裡練習書法，紅悄然而至，伏在我正在寫字的桌上，認真看著我寫的字，對我嫣然一笑，說：「你的字真漂亮！」就是那一刻，那燦爛的微笑連同她一同駐進了我的心間。

雖然沒有點破，雖然沒有誓言，但不可否認，兩個年幼的少年在單純無知的歲月裡感情確實像野草般瘋長，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中專三年時間，眨眼即過。我們有過多少快樂時光啊！紅的性格與老實、淳樸的我迥然不同，她聰明、伶俐，活潑得像一隻小山羊，即使是在騎車回村的時候，她也會一邊騎車，一邊嘻嘻哈哈地放開雙手表演一些淘氣的「慢鏡頭」動作，嚇得我大喊她停止……

在這些日子裡，我整天有一股使不完的勁。雖然羞以啟齒，但我知道自己愛紅，如同愛明麗的太陽，我真是太迷戀了。但老天作證，那時我們的接觸僅限於眼神的交匯、心靈的交融，我一直認為，這就是純潔、神聖、至高無上的愛情。

可是……

在家等待分配工作的暑假裡，有一天，我剛踏入紅的家門，就見她顯得心事重重般呆立在旁邊不聲也不響，她媽示意她進裡間，叫我坐下後嚴肅地對我說道：「年輕人，你們現在的年齡應以學業為重，再說，彼此的條件不般配，你以後不要再來找紅了。」

我聽出來了，她是嫌我家條件不夠她的標準。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是啊！我憑什麼追求她的女兒啊？她家可是官宦之家，將來出路也不一般，而我只是一般農家子弟，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我默默地站起身，落魄地走出了她的家門。紅很快跟了出來，在我身後說道：「看來我倆是有緣無分，你多保重吧！」這話猶如一把鹽灑在我血淋淋的傷口上，我不吭聲，也沒回頭，筆直地朝自家走去。

我怎麼也想不通我純潔的愛情怎麼就敵不過世俗的偏見。然而事實也很快證明了我們是不可能有什麼發展的，她進了市直單位，而我只被分配進了本鎮鎮政府，從此便少了聯繫。為這件事，我沮喪了很長一段時間。此後好多年，我一直封鎖住自己的感情。

現實戰勝了愛情

可愛情還是在1998年的春天再次降臨了。有一次，我陪領導外出辦事，剛上火車不久，就傳來一句禮貌的問話：「同志，你的票呢？」雖然只是幾個字，但當時的我真不敢相信，世間竟有如此動聽的聲音，低低的，甜甜的，帶著難以抗拒的魅力直貫耳中，我猛一抬頭，看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女乘務員正笑盈盈地望向我，我想我完了，那是能令我發狂的「紅的微笑」。直至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我一直沒有忘記紅，還在內心裡把她作為尋找對象的參照，怪不得這幾年儘管父母親不停催促，親朋好友不停介紹，我都覺得沒興趣，原來是我一直沒遇到心目中的她。

她叫雪，有趣的是，此後她竟如我熟人般，一有空就有一茬沒一茬地與我說話，或許是年齡相仿、志趣相投吧，下車時我倆互留了BB機號碼。

雪的出現就像一粒石子落入我早已平靜的心湖。回到單位的第一天，我傳呼了雪，雪很快復機了，奇怪！雖然是初次通電話，但我們竟像認識多年的老朋友，說話隨和、親切，還似有說不完的話。下班後，我按照雪提供的地址騎上摩托車奔向她的住處，我的到來，令雪不知所措，儘管我在電話中已說明，但她以為我在開玩笑，因為我們是鄰縣，騎摩托車足足要一個小時；儘管她當乘務員閱歷豐富，但她在見到我時還是如小姑娘般滿臉緋紅。望著她可愛的站姿，我的心猛然加速跳動，對她有了一種憐惜和不捨。這次見面，雖然沒有多少話，但彼此間的默契又豈能用言語來表述？

我的時間比較有規律，雖然相隔遙遠，但只要她休假，我都風雨不改騎上摩托車去跟她相見。我們甜蜜地相處，她給我唱歌，我給她講故事；我給她買巧克力，她給我買皮帶；或者相偎著看電視，或者雙雙漫步在河邊……只要幾天不見面，我便會生出許多剪不斷的思念來。

快樂不知時間過，不覺中我們相處兩年了，兩人不約而同地覺得：應該見見對方的父母了。我先去她家，她的父母聽她說了我的工作，見了我本人，對我甚是滿意。她跟著我回家，父母親對她甜美的外表很是喜歡，也覺得她行為舉止大方得體，雙親高興得忙裡忙外。然而，當父母聽到她的工作是乘務員時，臉上的笑容瞬間便凝聚成了一幅難看的畫面。良久，父親把我叫到裡間，詳細地詢問起她的工作，我輕快地回答：「她上班四天，休息四天，沒有星期天和法定假期。」「這就是了，她這種情況，怎麼適合你呢？時間上的交錯，會令你們以後生出許多矛盾來的。」父親說道。我沉默了，心情沉重起來，這問題我不是沒想過，只是我好不容易才遇上一個彼此相愛的姑娘，不想因客觀條件而放棄。父親儘管抱孫心切，這幾年來一再催促我結婚生子，但這次他還是嚴肅地勸我放棄算了。

雪也感受到了我家人前後的變化，但她沒有說什麼，我送她回家時，彼此的腳步都沒有往常的歡快，心事重重，一直緘默不語。

我的家裡也掀起了一番大討論，父母親和哥哥姐姐們一致認為：這女孩做朋友可以，但她的工作決定了她不適宜做我老婆，勸我再作考慮。

雖然他們似把主動權交給我，但我知道我已沒有選擇的餘地。要知道，家裡經濟條件一直不是很好，是年齡大我很多的哥哥姐姐們湊錢才供出了我這個家裡唯一有工資領的國家幹部。印象中，我人生裡一切重大抉擇都是聽從他們的安排。我在痛苦中掙扎了幾天後，不得不承認，他們說得對，結婚後我不可能還像婚前一樣只要她一放假就趕緊往她那跑，到了假期，當別人都夫妻雙雙帶小孩出門時，她卻因工作關係放下親人在更忙碌地服務著別人，我真不敢再往下想了！我理智地告訴自己：儘管這段情是那樣的珍貴，但還是長痛不如短痛，把它放下吧。作出決定時我的心真的很痛很痛。

我提出分手時，雪哭了，她一把扳過我的雙肩，用力搖晃著，痛苦地嚷道：「為什麼？為什麼？」看著自己心愛的姑娘歇斯底里地大叫，我的心都要碎了，洶湧的淚水流個不停。看著她甩頭絕望地離去，我一動不動，真想就這樣慢慢死去。

過了好多年，我心裡的傷口才慢慢癒合。這期間，我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很快得到了回報，我被提升為本單位的管理幹部。一天，母親拿出我工作以來陸續交給她的工資，說有接近十萬元了，父親提議家裡再湊一點，給我買套房，說有利於找對象，並很有怨氣地對我說道：「你朋友的子女都會叫你伯伯了，你啥時才結婚呀？」我苦笑，買房就買房唄。

有意栽花花不發

為了逃避家人的「催婚」，也是工作的需要，2006年秋，我報讀了電大函授大專。開學第一天，坐在我前面的女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在看見她背影的第一眼，就聽到自己的一顆心輕輕地跌到心窩裡的聲音。就是她了，我對自己說。她衣著整潔，留著一頭大波浪長髮。她好像感覺到了我的注視，扭過頭來，露出一個微笑，我有點猝不及防，更是看呆了！她是那般妖嬈，全身上下都充盈著成熟女人的丰韻，而那微笑，又是一個「紅的微笑」……

我們互留了手機號碼。我很快瞭解到，芳與我同一年出生，是個離過婚的女人，身邊帶有一小孩，在本城開服裝店。雖然「離異」二字不是常人所能接受，但這次我是豁出去了，因為我去找過她幾次，經過幾次正面接觸，我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像前兩次一樣真，但又有別於前兩次。可她在聽了我的表白後，卻平靜地說道：「這不可能！我是個離異女人，又帶個小孩，豈能害了你？」雖然我一再表示自己並不在乎，可她內心終究無法跨過那道檻，客氣地說道：「可我在乎，只能謝謝你對我的關注和愛戀了。」話已至此，我只能勸自己冷靜些，以後少去找她了。

一個星期六早上，沉睡中的我驟然被急促的手機鈴聲驚醒。原來是芳的小孩把鑰匙落在屋裡，芳又把房門鎖上了，母女兩人被鎖在屋外，急得走投無路的她想起向我求救。火速趕到的我望著可憐兮兮的芳，突然有種想保護她的慾望；望著她在八樓的住宅(上邊就是天台)，心裡瞬間有了主意。我先去買了一根夠粗夠長的繩子，一頭打了死結綁在天台的一個固定物上，另一頭扔向樓下，然後，我像受過專業訓練的特警隊員一樣敏捷、勇敢，用自己的整個身子一把抱住它，雙腳用力一蹬，沿著繩子順利滑到了八樓，打開了大門。上蒼明鑒，我對她的愛有多真切才敢作出此決定，那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呀！只是，當芳目瞪口呆地從我手中接過這樣艱辛取出的鑰匙之時，我才知道，這「可歌可泣」的壯舉的確感動了她，但卻沒有再多一點的意思。我故作瀟灑地轉頭離去，告訴自己，愛情是不能勉強的，有時候放棄也是一種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