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藍顏 沒有曖昧的情慾

春暖花開的季節，萬物生長。大家都願意選擇在這個時候結婚，我相仿年齡的同事、同學、朋友，不是忙著結婚，就是忙著生孩子。幾乎每個月都能收到這樣的請柬，每個月也都要拿出些份子錢。

中午，接到小浪的電話，一接到他的電話，我就會莫名的興奮。性格中壓抑的瘋瘋癲癲在他面前才能展露：粗俗、沒修養、說粗話、呆頭呆腦，甚至邋遢，可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們之間有慣有的調侃方式，而這樣的方式只有在我們之間才能存在。如果沒有他，我的這一面被掩蓋了，或者換句話說，他激發了另一個我。

小浪也要結婚了，婚期就定在下週五。當然不是和我。

小浪是我的高中同學。高三整整一年，一直坐前後桌。他除了長得高，外形上沒有一點可取之處。有兩條超長的腿，極細。冬天常穿兩條毛褲。可是他幽默溫柔，極具包容心。

女生們都喜歡和他說笑，因為和他在一起，大家有安全感。我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經常逼他給我們唱歌。他最拿手的一首歌，便是：「編，編花籃，編個花籃上南山。」他只會這一句，且五音不全。我們打趣他：「小浪，去卡拉OK吧，你唱得真不錯。」他特認真得說：「去埃昨天還去了。唱得回來肋叉子疼。」我們都笑翻了。

高中三年小浪學習都不好。班裡五十來個人，他能排到四十幾名吧。他父母倒也不勉強他，一直嬌慣他，說，只要能長胖就行，大學能上個專科就行。以他的水平，也就上個專科。於是小浪也不急，整天嘻嘻哈哈的。有一次語文老師讓我們寫生活札記，人家小浪上來在本上寫了個「雜技」，讓老師哭笑不得。

可就在高考前大約一個月，小浪發飆了。據說是夜以繼日，廢寢忘食，達到物我兩忘的境地。語文、英語、歷史、政治，統統硬背，好在我們是文科，也顧不上細讀理解了。甚至連數學也在背例題。

以這樣頑強的毅力和奮鬥精神，小浪參加了高考，高分被山東大學錄齲竟然比我考得好，從那以後，我對他刮目相看。

填報志願時，我心情鬱悶。而小浪卻總能處處開花。他在第一欄裡填了「山東大學」，接下來的幾欄戲謔地順次填寫了復旦大學、北京大學和清華大學。多麼風趣，多麼可笑，就是這麼一個不管多麼嚴肅的事情也能給它搞怪的人。我們狂笑了一通，一起開始了大學生活。

大學裡我們一直寫了四年的信，後兩年電話普及了，我們也電話聯繫。我們一直相處著，關係卻沒有任何進展。我們始終是同學加好友。我大學宿舍裡每個舍友都知道小浪，卻誰也沒看到我們真正談戀愛。

我們就像網戀一樣，見不了光。也許壓根也沒有戀，暑假、寒假回家我們一起玩耍，一起買書，一起吃飯，一起唱歌，和同學們聚餐，甚至我們還去對方家裡玩，各自的父母也都知道。可我們還是在迴避，迴避什麼呢，我也不知道。

也許我們都是唯美的人，在自己心裡編織了太多瑰麗的夢幻，而一旦面對可能的戀愛和婚姻，惟恐自欺欺人的局面被打破，這樣的朋友，知己，全都是對方的好，沒有爭吵，沒有要求，沒有卿卿我我，也就沒有可能的拒絕和傷害。而實際上我們內心都再清楚不過，我喜歡的是大度、寬厚的人，而他敏感多情；他喜歡的是漂亮、體貼的人，而我在他面前更像是個哥們兒。

我總把他稱作是我的藍精靈，藍顏知己。我們之間彼此熟悉，我和他的感情一直遊走在愛情、親情、友情之間，但我們沒有提過愛，認識了十年，很多的青春回憶都有對方的影子，在我內心最柔軟的地方，總放著我們的青春回憶。這樣的十年，這樣的感情，又怎麼是愛情可比？

記得有一次，我考研失利之後，又剛經歷了一場戀愛的挫敗。那時我們都工作了，他在省會，回家休假，我約了他見面。說實話，我從來沒有在這樣的心境下和他聊過天，我們從來都是瘋子對傻子。面對他，我說不出任何具體的心事，只斷斷續續訴說著一種情緒，悲觀、頹廢、絕望。我其實也不清楚自己要說什麼，只是在說。我們走了一條又一條街，我的內心空洞而又迷茫，我疲倦、乾渴、喋喋不休。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把什麼說出來。肯定不是愛，肯定也不是不愛。

他為了讓我開心，講了許多他追女孩子的軼事，他肯定有了演繹和誇張，他以為這樣能讓我開心，擺脫陰霾的心緒。還說那個女孩子如何漂亮，如何清高，如何脫俗，如何可愛。他不停地說著，而我在心裡想，小浪，你為什麼不提我們的過去？回憶難道那麼蒼白模糊，竟沒有我們共同的一點？

你忘了我們的曾經，你給我講的樊梨花的故事，一起下五子棋，還有飆歌，這些你為什麼隻字不提，此時脆弱的我，是多麼需要溫情的回憶給我安慰和希望。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怎麼還是不能真正地瞭解對方。我內心最最溫情的東西，你為什麼視而不見，此時如果你說，你可以，你願意，你伸出手來，我們還有多少可能，多少機會，我可以接受，我收性情，斂哀樂，我跟你走。可是你不說，你不提，你若無其事，呆頭呆腦，言不由衷，你只是不停地說著，我也只是機械地聽著，我們之間肯定是錯了時間，錯了地點。我們像是對開的列車，近在咫尺，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