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著 感動著

偶爾聽到說快要立春了。

我對二十四節氣沒什麼更深的記憶，至於它和我們的生活有著什麼樣的關聯，我更不得而知。

我們這的習俗，到了臘月就會醃製一些魚，肉，雞等。這也好像是每個成家後的主婦該想到和要做到的。而且這些還一定是在立春前完成，關於這一點，還是一個年長的同事去年告訴我的。

因為公婆都在，自結婚後一直是在他家裡過年。對於過年，我沒有什麼概念，就一個字『煩』。不管忙還是閒，我總要到舊歷年的最後一天才能回家，回去後大家都等著我吃年夜飯，所以也就不需要我動什麼手了，然後就是東奔西走的去拜訪。

關於那句在這期間最流行的問候語『年辦齊了嗎』和『年過得好嗎』，我聽到總是一臉的茫然，因為的確不知道要辦些什麼，也不知道這樣的年能說過得好嗎？

至於在我自己的那個家裡，就更沒有新年的感覺。婆婆家呆兩天，媽媽家呆兩天，回家後就要值班，然後再上班。想要吃什麼，都是上街買現成的，反正很齊全，只要有錢，什麼都可以買到。如果願意拿，媽媽也早就為我準備了一份，都已經分類裝好，帶回放在冰箱裡就行了。

沒有新年的氣氛，還因為我不喜歡上街。每次總是一次性的買回一星期的菜。如果不夠，那就是先生的事了。肉好說，超市裡已經分解的很清楚，什麼燉湯用的，炒菜用的，隨各人愛好。最怕買的是魚，不願聞那一股濃重的魚腥味。

也因此，每年的醃製品我從沒有動過手。剛結婚那幾年，都是媽媽準備好送過來的，後來覺得不好意思，先生自己動手做，我只是需要在旁邊偶爾的看看就可以了。

今年也不例外。先生忙得沒時間上街，讓我去買回來他晚上做，被我一口拒絕後，他說：別忘了，我們家最愛吃魚的那個人可是你。我耍賴道：那又怎樣，反正我不管。

這麼多年來，飲食習慣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惟獨魚，還是那麼的鍾情，怎麼也吃不厭，也常常因為這種習慣被家人和朋友一直都記著而深受感動。

我有個認識已經近二十年的朋友，兩人相距不遠，見面一起吃飯是常有的事。在我這裡，我決定吃什麼她就吃什麼，在她那裡，她決定這一切，很平常很自然。我們都說，彼此太熟了，熟得就像自己家裡人一樣，不需要那麼多的客套，不需要那麼多的刻意。

有天在她那裡，到了吃飯時間。因為太忙，決定在外面吃，點菜時她叫了一個魚，她先生說道：魚有什麼好吃的，換個不行嗎？她回答她先生說，我最愛吃魚。她先生說難怪我每次去她家，餐桌上總有魚呢，原來如此。

還有個朋友，我們見面不多，一起吃飯的機會就更少了，也只有過兩三次。不管人多人少，每次吃飯，他也總會細心的點上一道魚。起先我以為他也愛吃魚，心裡還滿心的歡喜，至少不委屈自己也沒有委屈到他。可後來我發現，其實那道菜他很少動手。問他，他總是笑笑，讓我吃。最近一次聊天時，他無意中說出了他並不太愛吃魚，那麼僅僅又是因為我愛的緣故了。

還有次在外吃飯，桌上坐的人彼此都不是很熟悉，大家各自低頭吃著自己愛吃的菜。餐桌總在轉動著，等到了我的面前，我就動手夾那道魚，可魚也不是很好夾，偶爾會落空，轉過去了我就停著。後來我發現，當魚轉到我面前時，總會停留得稍長一點的時間。細看，原來是身邊的那位阿姨所為。我感激的望著她，她卻微笑著說：快吃，不然冷了會有腥味。

關於我愛吃魚，父母總是最瞭解也記得最清楚的。閒著的時候，爸爸喜歡去釣魚。每次收穫到後，媽媽總會打來電話說：你爸爸釣魚了，我今天給你送過去。送過來的魚總是弄得乾乾淨淨的，如果一時吃不完，媽媽還會剁成塊，用鹽醃好。其實就她送來的魚，有時用往返的車費去買，還不止。

而媽媽總是行色匆匆，知道我要上班，每次放下後就走，不願多停留一刻，說是不想耽誤我的時間。我總是在路上和她說上幾句，然後分手我去上班，她去車站。有時會回過頭來看著媽媽日漸衰老的身影，心裡明白媽媽送來的不僅僅是魚，還有對兒女的一份愛。

愛吃魚，卻怕清理魚。所以我從沒有買過魚，每次買魚都是先生。現在還要好一些，買魚時賣主會把魚弄乾淨，回家直接清洗就可以做了。以前買回後，要自己動手去清理。他常常會在清理的過程中接到需要應酬的電話。儘管如此，他還是堅持把最後的工序做完，把魚裝在盤子裡，把現場打掃乾淨再走。而我只需做熟就行了，這個我願意去做，自己做的符合自己的口味，至於家人就只有遷就我了。

我不知道他們是怎樣知道我愛吃魚，也或許是我說的，也或許是他們的觀察。每當這樣的時刻，我心裡總會被他們的細心填得滿滿的。望著他們那平靜而自然的神情，我能說什麼。一直以為我不是別人的麻煩，也一直注意著不去麻煩別人，卻在不知不覺中麻煩著他們，而這樣的麻煩一煩就是好多年。我卻一無所知，覺得是一種理所當然。

擁有這樣的時刻我除了感激還能說什麼。常常也會這樣想，我又為他們做過什麼？我又記得他們的多少喜好呢？我是不是也如他們一樣，在做這一切時，沒有一絲一毫的怨言呢？

想想這些，才會發現，生活儘管平淡，卻總有一些溫馨，儘管乏味，卻總有一些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