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 給 楚 兒 的 信

楚兒：

你好！首先請你開心地笑一笑，媽媽願你身心愉悅！再請你耐心地坐一坐，媽媽願你心態平和！接下來請你思一思，媽媽願你健康成長！

今天給你寫信是想告訴你：媽媽很愛你！無論你出現什麼狀況，永遠不會改變。如果說媽媽的愛是有條件的話，那唯一的條件就是你是我兒子！

今天給你寫信是想告訴你：對不起！為我曾經我認為做錯的事；為我至今還沒認識到的，你認為我做錯的事；為我將來可能做錯的事。我再一次真誠地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今天給你寫信是想告訴你：你很了不起！在學校裡，老師誇你懂事；同學們在一起，你是主心骨；在家裡，你是長輩眼裡的孝子；在你自己心裡，你對自己充滿了自信。你很聰明可愛，小時候你的小品演得令人捧腹大笑，小區裡問我的名字，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問起「楚楚」就無人不知了；你很有毅力，減肥成功，讓朱娜姐姐「嫉妒」；你敢為天下先，初中一畢業你就跑出去打工，敢攜巨款穿街走巷為老闆效力，你們班沒有一個孩子敢像你這樣出去闖，爸媽既為你擔心又因你自豪；你很帥氣，有點兒像黃曉明，不過姐姐們說你比他更陽剛；你很誠實，常對我說：「我不願撒謊，因為一個謊言要用一百個謊言來掩蓋，那樣我會很累。」你很沉穩，孩子們之間起了矛盾衝突時，大家很激動，唯有你沉著冷靜，明辨是非，曉以利害，化解矛盾。事後好幾個孩子的家長都跟我說起，誇你明理懂事，為人仗義。他們順便把你老爸也誇獎一番：「嗯，像張部長。」這話我才不告訴他，否則他又要得意了！細說起來你還有一些了不起的地方，總之爸媽因你而驕傲，而自豪！

今天給你寫信是想告訴你：有兒子和沒兒子就是不一樣。記得你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媽媽病了，爸爸工作忙不在家，你自己親自給媽媽下了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雞蛋面，那情形現在還記憶猶新。很小很小的時候，你見媽媽洗衣很累，兩隻小手腰裡一叉，大聲說：「媽，等我長大當了爸爸，一定天天幫你洗衣服１那樣子真的很男子漢耶！老爸在外應酬回來，是你侍候他洗澡，樂得你老爸合不攏嘴。在外上學，打電話回來問老爸血壓降了沒有？外婆病好了沒有？去看了爺爺沒有？每次從學校回來你都要去看看爺爺，聽他講一個永遠的話題「奶奶的故事」，而且能微笑著聽一兩個小時。你還常去看看外婆，外婆總是誇你：「楚楚最懂事，從不要我給的零花錢，總說外婆收入低。」你常代我們盡孝心，有時甚至一本正經地教訓媽媽要常去看看老人家。兒子，你才十七歲啊！你老爸常背著你說：「有兒子和沒兒子就是不一樣。」

今天給你寫信是想告訴你：不要擔心媽媽孤獨無友。你是一個早熟的孩子。早在上初中的時候，你就被動地圈進了成人紛繁複雜的世界。那時我為了竭力保護你純潔的心，學校的很多真實情況沒有告訴你。大人的世界很複雜，怕擾亂你的心。你不止一次地說媽媽沒有朋友，前幾天你又一次說到這個問題，而且是用那樣不屑的口氣來說媽媽。這就使我不能再沉默了，不是因為我在乎，怕你瞧不起我，沒面子，而是明辨是非對你很重要。我考慮再三，你也不小了，有是非辨別的能力，又是一個向善進取的孩子。如果我繼續沉默下去，有可能扭曲你的人生觀和價值觀。

你知道的，以前我們學校是一個工廠子弟學校，老師工資收入很低。工廠領導巴不得學校早一點兒垮台，減輕包袱。學校老師也沒有心情搞好教學，覺得做的再多也無人承認自己的價值。因此，有的工作時間關起門來打撲克；有的工作時間織毛衣；有的工作時間聊天，家長裡短的；更有甚者勾心鬥角，無事生非……教學生時糊弄糊弄了事，不負責的老師不在少數，很普遍的。校長明知問題嚴重卻不聞不問，甚至為了達到自己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蓄意製造矛盾，挑起事端，大有唯恐天不亂之勢。某些不明真相的人因屈於校長的權勢隨聲附和，甚至推波助瀾。學校成了一個怪圈，有一些事兒真不好啟齒，當時我不敢對你說，怕你對某些老師失望而不願好好學習。那時候，你們學生是最大的受害者，教學質量嚴重下滑，要不然我們學校的學生怎麼會跑得每個班只剩下十來個孩子呢？在這裡我無心去譴責哪一個老師，他們也是受害者！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我讓你來給媽媽作出一個正確的選擇……我深信我的善良的正直的兒子，會對媽媽義正言辭地說：「你絕對不能誤人子弟１是的，你說得對！我不能將自己的不幸轉嫁給無辜的孩子們。我按你的要求做了。這些年來我是怎樣面對學生，面對自己的，有誰比你還清楚呢？我沒給兒子丟臉。可是你知道嗎？這樣做的代價是很多老師不理解我了，遠離了我；學校領導嫌我不識時務，給我小鞋穿；甚至有人說一些混淆視聽的話干擾你和爸爸的思維，造成我們家人之間的不理解。當然，有的人在你的面前還是有所顧忌的，老師嘛總還是講個形象的，不會說些讓你一個小孩子都看得出破綻的話來而讓你瞧不起。在這樣的環境裡，不論別人說什麼我盡量保持沉默，誰讓我沒有與這些人保持步調一致呢？往往就是這樣的，當你走在大部隊前面時，或者是落在大部隊後面時你就是孤單的，但是前者與後者是有本質區別的。我屬前者還是屬後者，聰明的你定會做對這道選擇題。我不覺得我的孤獨有什麼可恥的，相反我很自豪。因為這樣的環境磨礪了我堅忍不拔的性格，在這些年裡媽媽無論是教學水平，還是人格素養都有很大的提升，我相信你會和媽媽有同感的。

事情已經過去了，媽媽不怨恨他們，相反非常非常地感激他們。如果實在是要說點什麼的話，媽媽覺得他們很可憐。事實上當需要媽媽面對他們的時候，媽媽一定是微笑著坦然地迎上去。只是很可惜，學校交地方與行宮中學合併後，他們基本上都分在了小學，很少有機會為他們效勞了。當然，如果他們中有人的孩子需要我單獨輔導的話，我依然樂於奉獻。你沒有忘記吧？當初，他們一邊說我不好，一邊還把孩子都往我們家裡送的情形，男孩女孩，大的小的都有，孩子們是那樣樂於聽我講課。現在想想都忍不住想笑，其實他們都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對孩子成長的價值。

媽媽深信孔老夫子的話：「德不孤，必有鄰。」事實上你看到的許多只是表象。雖然媽媽沒有和他們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鬧鬧，說說笑笑……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似乎也悟到了什麼。在教學上遇到關鍵問題時他們會來找媽媽借書的，其實是來求助。他們雖然嘴上不說媽媽讀的書好，可是私下裡也買媽媽讀過的書，原來不在學校讀，現在分開以後也拿到學校讀了。（這可是常在小學部代美術的鄧老師告訴我的）他們雖然表面上不願意參與課改，甚至指責我搞教改是為了出風頭，暗地裡卻也認真地摸索、實踐。有一次，我到某個老師班上聽課，發現人家也在進行課改。這一切不是挺好嗎？管人家採取什麼形式呢，只要人家樂於進取就應該為別人高興。

媽媽不孤單，更不會無友。媽媽只要是走在小區裡，很多的家長樂於跟媽媽談心裡話，有的是現在學生的家長，有的是很早以前學生的家長，有的是從來沒有教過的學生的家長，他們跟我說的話題已不局限於孩子教育的問題了，還涉及到家庭、婚姻、理想、工作諸多方面。他們很信任我，我也努力地善解他們，幫助他們。媽媽走到學校裡，每天都會有學生或是擁抱，或是拉手，或是簇擁。（這可是你從前在學校時沒看到的情景）這些學生有的是中學生，有的是小學生，有的我教過，有的我沒教過，甚至叫什麼我都不知道。媽媽真的很慚愧，不知自己有何德何能來享受家長學生這般厚愛？

如果你執意要說媽媽「孤獨無友」的話，那我確實很少和那幾個喜歡熱鬧的人在一起，因為我更需要寧靜，我有更值得我去做的事要做。難道不和他們在一起消耗有限的生命就是孤獨嗎？僅那幾個人就能代表所有的朋友嗎？當然我不是說他們有什麼錯，每個人有自己的價值取向，生活方式我無可厚非。不過他們要厚非我什麼，無所謂！嘴長在別人的臉上，總不能去摀住別人的嘴巴吧。兒子，不要太在乎交友的數量和表面形式，否則就沒有了鍾子期死，伯牙摔琴的千古絕唱了。人生真正的知己真的可能不多。當然，這樣說不是反對交朋友，只是說要交良友，不交損友。我以為要謹慎交友，寧缺毋濫。交什麼樣的朋友，就可能給你帶來什麼樣的生活。

現在兩校合併後，很多情況發生了根本性轉變，中小學分開了，主要領導更換了。我們原校長的處境很不好，媽媽很為他難過，因為他曾是媽媽的恩師啊！唉——人的這一生真有太多的變數。初三年級組的老師大多是行宮中學過來的，他們待人樸實、坦誠、熱情、大方，工作積極進取，媽媽與他們相處其樂融融。倒是我們原學校的某些老師與行宮老師走到一起還有一段距離。坦率地說現在不論是領導還是老師，他們不僅理解支持媽媽，而且尊重媽媽。所以你不用擔心媽媽孤獨無友。謝謝你！我的好兒子，媽媽讓你操心了。

今天給你寫信最想告訴你：孤獨，其實是一種幸福。司馬遷曾說：「意有所鬱結，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意即孤獨，不僅能使你認識冷寂和落寞，也能讓你學會享受與思考。古今中外，燦若群星的聖人賢哲們的黃鐘大呂般的思想和精神財富，無一不是在孤獨中誕生的。「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髕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

曹植因孤獨而成就了建安文學中最瑰麗的詩篇；陶淵明因孤獨留下了《桃花源記》讓他成為了一個世界上最大的精神富翁；李白因孤獨而成為了中國浪漫主義文學史上一座至今無人逾越的高峰；曹雪芹因孤獨創造了千古不朽的巨著——《紅樓夢》。孤獨使人如同坐上時空飛船穿越時空隧道，遊歷古今中外，與古聖先賢、偉人精英對話，像他們一樣，挺直傲然的脊樑，傳承民族的浩然正氣；可以使人在這個紛繁的世界裡尋找到人類最高的享受——真善美。一個哲人說：人如果在這三方面達到最高的境界，他也就達到最幸福的境界。由此可見孤獨，其實是一種幸福，決不是可恥！

今天給你寫信最想告訴你：媽媽不是也不可能是偉人精英，更不可能是古聖先賢。媽媽只是一名極普通極普通的老師，也沒有做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兒，僅僅做了一個人，一個老師的本分。但對古聖先賢的崇高的境界「雖不能至，然心嚮往之。」因而自覺得內心盈盈幸福。

今天給你寫信最想告訴你：將來你幹什麼工作？媽媽不會給你設定，那是你自己的自由。但是媽媽必須要求你做一個真正幸福快樂的人——一個追求真善美的人！一個會享受孤獨的幸福的人！因為我們的心靈空間是有限的，裝進了太多的虛名，利益的得失，狹隘的情感，留給我們清晰映照世界的空間就少了，甚至沒有了，我們就會迷茫、困惑、痛苦。反之淡泊名利情我們就能清晰地看到生命的本真，知道自己前進的方向，在追逐理想的過程中幸福快樂。在前進的過程中，經歷一些磨難更好，它會使你心靈空間得以拓展，潛力得到更大的開發，境界更高，活得更逍遙。兒子，你是一個悟性極好的孩子。我深信不疑，總有一天你會成為一個能把孤獨當幸福的人的！

祝你幸福快樂！

媽媽

2008.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