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網戀還存在
SJ是我的朋友。怎麼說呢,SJ不是一個用三言兩語就可以概括出的女孩子。她梳著高高的不算長的辮子,她喜歡穿簡單的衣服複雜的鞋,她笑的時候眉毛微微上揚哭的時候鼻子通紅,她說背起畫板當個畫家是她的一個夢,她笑著寫出的文章卻吧我看哭了……
我要說的是SJ的故事。
故事開始於高二暑假的最後一天,第二天就高三了,SJ決定最後一次上網,然後,對著以前說BYEBYE,全心全意地複習高考。
就在那一天,她認識了哲。
哲是哈爾濱一所大學馬上就大四的學生,到了這個時候,對上網聊天之類的事情已經很不屑了,他很久不去聊天室了。但那天查完資料後他突然來了興致,就化名「一飛飄香」進了一個聊天室。關於這個名字,他後來在給SJ的信裡解釋:我希望自己以後也能像這個名字一樣,一飛飄香。
SJ在網上叫「白流蘇」,張愛玲小說《傾城之戀》裡的女主人公。那個時候,我和SJ都瘋狂的喜歡上了張愛玲,兩個人湊錢買了她的整套書,然後一本一本的捧著看。
哲首先被這個名字吸引住了,就過去搭話,兩個人很自然地聊起了張愛玲以及她的作品,然後SJ又講起了暑假前一天晚上她不想回宿舍就叫上一個平時不怎麼熟的男生陪她躲在教室裡聊天結果幾乎一晚上她都在聽他講足球和汽車腿上被蚊子咬了十幾個大包的事,哲在那邊被逗得哈哈大笑,然後講起了大學裡的趣事,大學生的玩世不恭以及他和另兩個男生組建的樂隊——深呼吸。
就這樣,一整天過去了。
我不知道「緣分」是怎麼定義的,但故事寫到這裡,我還是想到了它。
本來是毫無關係的兩個人,本來是永遠不可能相交的兩條線,只是被對方屏幕上的字吸引,就這樣有了交點。
以後哲每週都有信寄來,寫一些鼓勵的話,介紹一些學習方法,講一些趣事,最後說:想念你啊,一直想……
SJ也時不時地回封信,說說自己的快樂和憂傷,聊聊自己的願望,最後說:我也想你,也是一直想……
哲的字很漂亮,哲的漂亮的字寫在白紙上給人一種自由,輕鬆,溫暖的感覺。
哲的信幾乎是SJ緊張枯燥的生活的唯一調味劑。她把每封信都編了號,認真地整理好放在一個大紙袋裡,隨著信一點一點地增多,日子也一點一點地滑過去了。
寫信,收信,收信,寫信,看起來是很簡單的事情,SJ也把期間的快樂表現得很單純。可是,思念不是簡單的事情,何況又是從未謀面的人,只靠文字建立起來對彼此的想像,那是一種瘋長的纏繞的心情,尤其在夜晚,當一切都停下來暗下來的時候,這種心情會越來越清晰,把人惹得睡不著,無論對SJ還是對哲,或許都一樣。
2000年年元旦早晨七點整,SJ給哲發過去短信:新的世紀來了,早上好!
下午,哲的電話打來,在話筒裡他給SJ唱張信哲的《信仰》和任賢齊的《依靠》,SJ拿著聽筒靜靜地聽著,淚就掉了下來。
然後有一段時間網絡小說《第一次親密接觸》風靡校園,哲把書郵了過來,說:都二十幾歲的人了,本該對這一類的書不感興趣的,可我還是被感動了,或許是因為骨子裡的那點兒浪漫。
SJ讀完後回了一封短信:我一直在想到底虛幻的世界裡有沒有真實的東西呢,傑克沉入了海底,輕舞飛揚升入了天堂,只剩下平凡的我們還留在人間,哲,我們要好好珍惜;哲,我想,我愛你。
這封信顯然是嚇到了哲,他好久沒有回信,然後,寄來了他的照片,說:我僅僅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你如果不能接受,就寄個空信封過來,到時候我會一句話也不說地走開……
確實是很平凡的一張臉,跟SJ由那好聽的聲音想像出來的樣子相差甚遠。
不是沒有失望和猶豫。
但SJ回信說:習慣了每週等你的來信,習慣了看你漂亮的字體,習慣了聽你說「想念你氨,習慣了你的聲音,習慣了有你的感覺,習慣了愛你……
SJ拿著寫完的信給我看,我望著她那雙被愛情濺濕的眼睛,說:幸福的人礙…
那時,高考正一步步臨近。
哲不讓SJ經常回信,而他的信一直是如期而至,每封都說:替我好好照顧你自己啊好好複習礙…並在下面加了著重符號。
可SJ還說落榜了。
由於忙著填志願,我沒看見她哭的樣子。當我再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剪短了頭髮,很堅強地衝我笑笑:別為我擔心,我會好好再過一年……
她說她對不起哲,本來哲說好考上大學後就來看她的。
而哲已經在同一個城市找到了工作,他對SJ說:我可以等。他還說:我從沒想到自己會為一個從未謀面的女孩而跑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工作,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這就是愛,純粹的愛。對於五十年後的你,我仍會像今天這樣愛著——我愛你。他文SJ:如果你是一條小溪,你願意蜿蜒地流過我的生命嗎?
SJ回答說:如果我是一朵花,我只願意開在你眼裡;如果我是一條魚,我只願意游在你的掌心裡;如果,如果我只是一條小溪,那麼,我願意蜿蜒地流過你的生命裡……
這就是我的朋友SJ的故事。我幾乎沒有任何潤色地把它寫了下來。
我也曾在靜靜的夜裡把它說給舍友聽,說完後她們都用了一個詞語形容:浪漫。
是啊,浪漫,浪漫得讓人難以相信。
但它是真的。
故事還沒有結局,但我對結局有信心。
因為我對SJ和哲有信心。
因為我對愛情有信心。
不管它一哪種方式存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