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舊情人扼殺了我的婚姻
春日一個週末的午後，與閨友玲驅車到郊外踏青。從外海大橋經過，微風吹拂著，感覺暖意洋洋。下橋不久，操控著車子的玲，突然放慢了速度，將車子停了下來。我好奇地順著她的視線翹首向窗外望去，只見一個體態略顯豐腴的女子，手牽著個齊腰高的小女孩，正在採摘路邊盛開的野花。好一幅春滿人間的圖畫！
我以為玲是被這充滿詩意的景象吸引而停車觀賞，不料，她驚喜地對著婦人大聲地叫了起來：「小燕子！」那女子驚愕地抬起頭，玲又對著她大叫：「你怎麼在這裡？」並迅速打開了車門，飛也似地跑到被她喚作小燕子的女人身邊。於是，她倆像一對久別重逢的老朋友，親熱地擁抱在一起，又笑逐顏開地說著叫著。看著她倆眉飛色舞的激動模樣，我想，這裡頭也許有個精彩的故事呢。
良久，玲終於與她稱之為小燕子的女子道別上了車，她好像吃過興奮劑似的，滿臉通紅，沉浸喜悅中，沒心思理會我。車子已開到了江海路，她才回過神來，詭秘地對我笑笑說：「請我喝咖啡，我告訴你一個精彩的故事。」
一刻鐘後，我倆面對面坐在東華路的香格里拉西餐廳裡。玲用手攪動著杯裡香濃的藍山咖啡，輕輕地囁了一口，娓娓地向我講述了如下的故事：
1、兩個相愛的人大學畢業時勞燕分飛，天各一方
小燕子是玲在華南師範大學讀書時的同學，一位來自粵北山區農村的天真純樸姑娘。聽說，小燕子家鄉的人，窮得至今連張百元的人民幣都沒見過。能考上大學讀書，可說是尋到了改變命運的絕佳途徑。上大學後，她一直都非常活躍，總是見她歡快地穿梭在各種場合之中，同學們善意地呼她為「小燕子」。記得入學不久的一次聯歡晚會上，小燕子主動出場表演節目，主持人詢問她：「你希望將來找一個什麼樣的愛人？」時，她沉思片刻後，非常認真地回答：「我會找一個老實的！」結果引起了整個會場的哄堂大笑。這種樸素的愛情理念，讓同學們當作一個美麗的笑話傳頌了很長的時間。
進入大學三年級，小燕子與班裡的宣傳委員、詩人雄戀愛了，雄很有才華，為人也很質樸單純。小燕子與雄相戀的日子，如踩在五彩玫瑰路上，她神采飛揚，天天快樂得像只小鳥，讓那些沒有談上戀愛的女同學們都嫉妒得要死，無限嚮往和感慨愛情的神奇，而那些正在談戀愛的女同學則不解地說：「愛情怎麼就沒給我這麼神奇的魔力，讓我也這般的快樂無比？」
然而，命運之神並沒有永遠垂青於小燕子。畢業的時候，學習成績一般又沒有過硬人際關係的小燕子，只能分配回老家，而雄由於成績優異，又是小有名氣的詩人和班幹部，被一特區政府機關看中，分配到那裡當秘書。這意味著兩個相愛的人只能勞燕分飛，天各一方了。小燕子懷著離愁別緒，回到了家鄉一所鎮級中學當老師。
2、對舊情人的懷想扼殺了她的婚姻
回家鄉後，小燕子多麼想念在都市中的雄呵！她天天給雄寫情書，字裡行間都是綿綿的思念，無奈雄從事的工作是領導秘書，屬於個人的時間非常少，不能逢信必復，於是，學校一放假，小燕子就飛快地購買了南下的火車票，迫不及待地到特區去看望雄。有一次，雄因陪同領導開著一個重要的會議，沒有時間陪伴小燕子。當小燕子在雄的單身宿舍裡，望眼欲穿地等到了深夜歸來的雄時，迎接她的是雄那疲憊的目光，眼神裡沒有一點愛意。小燕子非常失望，她斷定雄是不再愛她的了，於是她滿懷傷感地回了家鄉。慢慢地，她對未來失去了幻想，她覺得與雄的相戀，本就是一個彩色的難以實現的夢。不久，她帶著遺憾嫁給了一位同事。
然而，婚後，小燕子發現自己對雄的情懷依舊，她無法忘記昔日兩人相戀相親的情景。她在閒暇的時候，就動手寫她與雄的愛情故事，以此寄托對雄的思念。丈夫發現後，無法容忍這一切，就一把火將她的稿子燒為灰燼，並氣憤地打了她。小燕子悲傷欲絕，眼前的不如意，更加深了她對過去甜蜜愛情的懷想。她一氣之下，到醫院去打掉了已懷胎近六個月的孩子，毅然與丈夫辦理了離婚手續。
3、情已逝，她的生活陰霾密佈
小燕子離婚後，不顧一切地跑到雄工作的城市找雄，可令小燕子受到更大打擊的是：此時的雄已和別人攜手走過了婚姻的紅地毯。這一殘酷的事實像一顆重型炸彈，將她僅存的希望徹底地毀滅了。本來，人工流產後的小燕子就沒有對身體進行過調養，再受此打擊，她住進了醫院，治療了幾個月時間，身體算是恢復了，但得了個不孕症的終生遺憾。
然而，小燕子仍然無法從情感的破碎、婚姻的失敗，甚至女人身體的殘缺這樣的悲劇事實中走出來，她萬念俱灰，對生活幾乎失去了信心，曾幾度服藥自殺未遂，她為此接受了很長時間的心理治療，依然無法從密佈的生活陰霾中走到陽光底下。
5年前，有大學同學組織了一次畢業10週年同學聚會。在聚會的歌舞廳裡，暗淡的燈光以及周圍的氣氛讓人覺得朦朧曖昧，柔柔的懷舊金曲，撩撥起同學們相聚的種種情懷。小燕子竭力按捺住她澎湃的內心衝動，柔情萬千地盯著雄，強行壓制著自己不走近他。可當蔡琴的《不了情》幽幽的旋律響起，小燕子終於控制不了情緒的閘門，情感的洪水缺堤般洶湧而出。她不顧一切地衝上舞台，拿起了麥克風，聲淚俱下地抒發著內心的無盡情懷：
「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你的情＼忘不了你的好＼忘不了雨夜的散步＼忘不了相思的苦惱……」
唱完，小燕子摔掉了麥克風，一頭撲倒在玲的肩上哭泣。之後，她不停地喝酒，不停地與同學們碰杯，直到最後爛醉如泥，需要同學連拖帶扶才將她弄回到房間。同學們不勝唏噓，同情者有之，理解者有之，責怪者亦有之，不一而是。不管是何種評價，對她的遭遇都感到有一種難以明狀的沉重，對她的將來都充滿著憂慮。
4、領養女嬰，重新找到生活的樂趣
玲說，畢業之後，她總共只見過小燕子幾次。生活的滄桑，已很難從她的臉上找回大學時代的純真，她的表情總是充滿著憂傷。每次見面，她必會提起雄，喋喋不休地說著她與他的過去。也只有在這個時候，玲才會從她的臉上尋回往昔那天真的笑容。小燕子的故事，早已成為了同學聚會的重要花絮。
講到這裡，玲故弄玄虛地停止了她的講述，說：「你一定會問我，她身邊的女孩是誰，她為什麼又會在江門？」我笑笑：「你是我肚子裡的那條蟲，知道我心裡此刻想什麼！」我於是往她的杯裡添了咖啡和糖，玲接著話題繼續講下去。
小燕子是經校友幫助調動來到江門教書的，身邊的女孩是她的養女。至今，小燕子一直沒有再婚。
玲說，小燕子的病時好時壞，精神狀態很不穩定。一個在江門工作的校友，早幾年回鄉，聽說了她的事情後熱心地為她張羅，希望她換一個環境，可以忘掉以前的不快，開始新的生活，就托關係將她調到江門，在郊區一所民辦小學任教。來江門不久，小燕子領養了一個女嬰……
現在，小燕子的養女非常懂事，每日裡與小燕子形影不離，親熱無比，小燕子有病有痛的時候，養女會守候在床前，噓寒問暖，為她端茶遞水，還常常在小燕子面前唱歌、跳舞、講故事，給她帶來了無限的歡樂。小燕子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樂趣，精神狀態漸趨正常，開始對生活對人生有了理性的認識……
玲一口氣講完這些，最後說：「她有時還是會提起雄，但感覺出她沒有了以往的那種不理智的執著，心情不像從前那樣的凝重，語氣也輕鬆了許多。也許，回憶與雄相戀的過去，依然是她生活中最美妙的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