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信」 立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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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信」 立品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條很長很長的河,河邊有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山上有一個很小很小的廟,廟裡有一個很老很老的和尚……」小時候,我家的保姆哄我們睡覺,常常講這個故事。故事發展下去,就是老和尚給小和尚講故事了,內容不是曹操八十萬大軍一個一個過獨木橋,就是老和尚撒一把米在地上,要小和尚一粒一粒揀起來……於是一個兩個三個、一粒兩粒三粒,兵沒有過去十個、米沒有揀起十粒,我們便沉沉睡去……當時父母都是教師,很忙,母親一周難得見到一次,父親寒暑假才能見面,我們的啟蒙教育便是這位不識字的農村老婦人了。什麼格林童話、安徒生童話,那是我們識得字斷得句,自己從連環畫上讀到的!想來可憐,至今我都把格林童話和安徒生童話搞不清楚,故事也常常張冠李戴,小時便被小朋友們嘲笑,後來大了,仍然是搞不醒豁……不過「一條河、一座山、一個廟、一個老和尚」,卻是如釘入木,斷然忘不了的。

人長大一些了,便常去寺廟裡玩。與大人一起去時,燒香添油後,寺裡的老和尚總要陪著轉一轉、聊聊天。記得有一次我們去成都文殊院,主持陪祖母姑母說話,我卻溜出去到林子裡玩,文殊院樹林密鳥兒多,有一種咕咕叫的斑鳩,傻乎乎的,人走近了也不飛,只在小路上跳躍。那天我是早打好主意,懷揣彈弓,藏著石子兒的。可也怪,打麻雀我是狠角色,打文殊院的斑鳩卻不行了。彈弓拉開它就往前跳,我老也打不著,不偏左就偏右,可這兩隻斑鳩就是不飛,只是往前跳,始終離我不過五六步遠……不知過了多久,當大人找到我時,揪住耳朵,屁股上就挨了幾巴掌,我當然是一邊討饒不已、一邊哎喲不停……祖母從不動手,只在一旁念叨:「太不叫話了,文殊院的鳥兒也敢打……」「阿彌陀佛,放手放手1不知何時出現一個老和尚,精瘦精瘦的,趁祖母合十之際,我便躲到老和尚身後。「愚童覆無智,不知此理趣,余處而求佛,不悟此處有。」老和尚打了四句偈語,用手指了指身後的佛殿,我抬頭一看,不知不覺,斑鳩把我引到文殊院的最深處———「藏經樓」來了。

小時成都廟宇還是不少的,除文殊院外,還有昭覺寺、大慈寺、萬佛寺,白雲寺、新開寺……一些街頭巷尾的尼庵就更多了,我家故居臨近的楞枷庵街、灶君廟街,就有僧堂尼庵,雖然改朝換代,僧尼日見其少,但堅持下來就很難得。偶爾見到他們,多是僧帽僧服僧鞋,低頭側身徐行。他們決不主動招呼熟人,人們招呼他們,他們也就是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不絕,一陣佛號後,側身讓過……後來家裡的大人通過學習,思想「進步」了,常常議論僧人不勞而獲,佛教是「精神鴉片」的話。當時我還小,還不懂。緊接後來的「大躍進」、「大災荒」、「文革浩劫」……這些孑遺的僧尼哪兒去了?誰也不知道,誰也不關心……因為在當時激烈的「階級鬥爭」中,大都自身難保,哪兒會去關心老僧老尼呢?

文革結束後,百廢待興,誰還會先去考慮和尚道士的事?然而不然,當時的總書記胡躍幫最先關注到這一塊。1983年,他視察途經山西,發現五台山僧人衣衫襤褸,於是叫當地政府為僧人撥款做一套的確涼僧服,,並提出「僧人治寺」的改革思路,對佛教政策作了「信仰不同,互相尊重」的批示。從那以後,全國寺廟一改政府撥款的窘況,蓬蓬勃勃發展起來了。我原來讀書所在的小縣裡,上個世紀80年代平地冒出一二十座寺廟,這還不算鄉間群眾自發捐款修的廟子。記得報上曾以「政府拿錢建校、群眾捐款修廟」為題批評過這種現象,各地黨政也嚴令拆廟,但拆了修、修了拆,始終不能禁絕。

記得在1996年農曆正月初九罷,適逢白塔寺廟會,因我與其主持都是政協委員,所以讓進客堂討得一杯茶喝。我們寒暄之後開始閒聊,聊縣上即將召開的「兩會」、聊可能的人事變動、聊征地的手續、聊寺廟的自來水安裝……其間,主持的手機幾次響起,接聽後方知無水煮齋飯,要主持想法。於是主持向我介紹了客座上的三位僧人,中間一位精瘦精瘦,是一位老和尚,左右兩位都還年輕,大約三四十歲罷。他告訴我:「這是萬佛寺方丈海山大和尚,你們聊,我去去就來……」說完,匆匆離去。海山是市佛協主席,都說是一個得道的高僧。說說而已,誰也沒有親見。此時,他背窗盤腿而坐,旁邊放了一個醬色包袱,椅子旁還豎著一根木棍,棍子光溜溜的,泛著油光……我望著高僧,好像在那裡見過?仔細想想,似乎又無確鑿的地點。

「客人是幹啥的?」沉默有頃,海山睜眼問道。

「拍電視的,記者。」我趕緊回答。

「啊,專事『聲』『色』,空空如也……」

我一驚,心想:廣播電視確實是專門錄製音響、拍攝形象,用此技術手段來宣傳黨的方針政策的。現在想來,聲過即消,形過即逝,要我抓一把出來給大家看看,實在是不可能的,不過有放像機、電視機,我倒是可以……當我把想法說出來後,海山笑笑,似乎答非所問:「信一切法即空、即假、即中;無一二三,而一二三。」他又在與我打禪語,小和尚還好,念些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這個大和尚第一句話就直入核心,把我震住了,第二句什麼「空、假、中」、什麼「一二三」……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楞在那裡。好在大和尚大度,沒有再為難我,他告訴我:現在我們是不缺寺廟不缺錢,唯一缺的是和尚。「今天廟會不是來了很多和尚嗎?」我好生奇怪,於是問道。「唉,來來去去,吃吃喝喝而已,真正能導引人們心靈的和尚,一個也沒有……」啊,原來如此,我這才算是有點明白了。

愛因斯坦說過:「如果有任何能夠應付現代科學需求的宗教,那必定是佛教了。」看來佛教來頭不小,與海山和尚一席話,又讓我疑竇叢生,好在「疑問是學問的導遊」,我就不相信弄不明白「空、假、中、」「一、二、三」……於是開始讀《心經》,這篇經文雖然只有300多字,搞清「菩薩」、「菩提薩捶」、「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揭諦」等詞語的梵文原意,就很花費了一些時間。至於「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千百年來,引車賣漿者流盡皆知之,但他們所謂「色」,與《心經》中的「色」,其是是完全不同的。前者專指「女色」,而後者的「色」,即「色法」,是佛教哲學中的一個概念。「色法」在佛學裡分為表色、無表色、極微色、極迥色。「表色」其實是指現實世界裡因光而顯現的赤橙黃綠青藍紫的色相,並因光而顯現的長短高矮胖的形象,這些都是可以表示出來的物質的東西;而「無表色」是屬於精神方面的、抽像的、沒有辦法表示出來的。而極微色極迥色等於現在講的分子原子、中子質子、基本粒子和宇宙中飄浮的「以太」……呵,還有點意思!讀了《心經》和一些闡釋,我就有了這樣的感覺,於是便讀禪宗七經。其中尤其是《金剛經》,反反覆覆讀了幾遍,愈讀愈覺得「專事聲色,空空如也」,說得一點也不假。

回想起來,我以「聲色」為業已二十餘載,其間,上上下下九位縣長、十位書記,他們主政時期的音容笑貌、行為作派都存留在我的鏡頭裡。細細想來,大多是前一屆決定一套發展方案,後一屆確定幾句發展口號;前一任領導提出一個目標,後一任領導強調幾個重點……翻來覆去,弄得幹部群眾不知所措。德陽市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提出「再造一個德陽」,而時過幾年,又提出「第二次創業」。這些口號驚心動魄、眩人耳目,但究竟指的是什麼,誰也弄不明白?「第二次創業」。這句口號的提出,似乎有第一次創業不成功,必須重頭再來的意思。但你否定我,躲躲閃閃,他否定你,遮遮掩掩……改革開放己推進了三十年了,群眾不僅對「口號經濟」這種虛華飄浮作風深惡痛絕,而且也明白,縣域經濟的所謂成績大多是「水中月鏡中花」——空空如也!而真正看得見的只是官員的沉浮陞遷……

「統治階級的思想,在每一個時代都是占統治地位的思想」,這是馬克思說的話。改革開放以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成了壓倒一切的重中之重。工農商學兵,各行各業都在發展經濟,都在招商引資,並且作為硬性指標列入年終考核目標中。影響所及,入世出世、僧道俗眾,概莫能外。在我常去盤桓的寺廟,年前換了一位新主持,據說他能引進120萬元修座大雄寶殿,善男信女當然翹首以盼,然而新主持一來,我就感覺不對路。首先他叫人砍了大殿前黃桷樹兩根茂密的丫枝,目的當然是想顯露出前佛協主席趙樸初的題匾來。然而他卻忘了砍樹猶如殺生,佛法是戒殺生的,豈不知佛經上說過「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麼?何況千百年來,名剎古寺全在深山密林中,唐代詩人杜牧就寫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秉持信仰,甘於澹泊,修煉自我,普渡眾生,這才是出家人的本等,你砍樹想顯擺什麼呢?新主持來後,廟裡原有的僧人居士走的走、散的散,隨他來的一幫,有的登上法壇、有的操持買賣,而他來來去去,也是出租車接送,就連他住的僧捨,也特意安裝了防盜門。冷眼旁觀,其待人接物,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呵,我想,這和尚俗氣太重,可能不得長久罷!及至寺廟舉辦法會,花錢定制了七、八幅塑料標語,每幅足足有十多米長,寺內寺外,山上山下,掛得花花綠綠一遍,稍有點佛性的人,一見這等作派,只有在心裡念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了……後來又得知寺裡不收信眾的瓜瓜小菜,只收錢財,且將僧俗來賓,分個三六九等,按等級安排在賓館、飯店,寺廟裡就餐,就更違背了佛法「眾生平等」的信條。據說來自各地的高僧大德一聽一看,心中便明白個八九分,法會一完,起身便走,連齋飯也不打攪了……這次法會,寺廟虧損五萬餘元,到了年三十,連保安的工資也發不出來!難怪不得僧捨兩旁貼的春聯也俗不可耐,道是「八路財神添富貴」-…春節過後,這位自吹能引進120萬元的和尚,不僅沒能引進一分,反倒花銷10多萬元,寺廟經濟已是山窮水盡,和尚也只好算賬走人……

出世的和尚從自吹自擂到考察推薦,從排斥異己到安插親信,從攫取財權、供己揮霍到寺廟困頓、算賬走人,僅僅八個月!細細想來,草木一秋,也要一歲一枯榮,而和尚榮枯,轉瞬之間,讓人感歎不已!想到這出世和俗世的勾掛牽連,這場鬧劇,舞台雖在寺廟,主角雖為僧人,名為出世,實為俗世的一面鏡子-…哎呀,積點口德,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和尚一走,走得善男信女們疑疑惑惑的,佛是「信」得還是「信不得」呢?有人介紹天台寺不錯,可以去看一看。「五一」前夕,夜雨初霽,春色如洗,我們便出發了。沿著一條很長很長的小河,迤邐而行,當我們徒步上得山來,已是汗流夾背,氣喘吁吁了。山頂上有一座很小很小的廟,廟門上用白紙寫著「要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後世果,今生作者是。」字雖寫得丑,但卻合於佛法因果論,勸人向善,於創建和諧社會有利,也還不錯。進得寺廟,殿捨低矮,雕塑粗糙,似乎沒有什麼看頭。聽說黑白牡丹,有的枯死了,有的開過了,也遺憾得很。好在還有芍葯花、降龍樹可以看一看……正當我們轉悠時,來了一位老和尚,精瘦精瘦的,他陪同我們逛完寺廟,便迎進客堂坐下來聊天。原來和尚是彭州人氏,三十年前在新都寶光寺削髮受戒,師從堅固法師。堅固即為天台山人,得知天台寺地處偏僻、交通不便,留不住和尚,便徵詢他的意見。和尚謹受師命,毅然上山,晨鐘暮鼓,清燈古佛,已整整五年了。當我們提出佛法與信眾、寺廟與僧人的關係時,和尚頓了頓,沉思有頃,緩緩言道:「真正來寺廟修行,宏揚佛法的,十之一二罷了;因家庭變故、情場失意、子女不孝而出家的,有十之三四;另有十之三四,或生意傾覆、躲賬逃債,或作奸犯科、空門避難,或身染重併入寺祈禱,或弱智呆愚,廟裡收養……」我一邊聽他講述,一邊回憶起十多年前海山大和尚的話:佛門不缺寺廟不缺錢,缺的是和尚……現在想想,說得真是不錯。寺裡清靜,靜到極點,就有點寂滅淒涼的感覺,整個上午,除了我們,沒有一個遊人。朋友們勸老和尚也宣傳宣傳,讓寺廟香火旺一點。他卻說;「一切是緣,緣起即來,緣滅即走,何求之有?」佛經上說,一個學佛的人,首先看他有沒有發起厭離心,只有厭煩世間的鴻福,才是真正學佛的人。

中午的齋飯不收錢,挑水的劉大爺告訴我們,糧食和蔬菜都是寺裡種的,只要你們高興,「隨喜」就行了。禪堂辭行,我發現偌大的粉壁上寫了一張小小的貼子,上書:「忍得淡薄可養神,忍得饑寒可立品」。我正在品味這一副修身名句,老和尚雙手合十,送上一張紙片來,上面只印了「釋持信」和聯繫電話、寺內景點幾行字,其它什麼也沒有。看到這張紙片,我不禁肅然起敬,只有扔掉俗世帽子的人,才是一個超凡脫俗的人,才是一個持信立品的人,我看,這個天台寺的和尚是個真和尚!

我向來是不走回頭路的,目標既定,一路走下去,走到哪兒黑,就在哪兒歇了。持信和尚一聽,二話沒說,便讓劉大爺為我們指路下山。這可是一條小路、險路,路很陡,「之」字形的山道僅容一人通過,有的地方還要攀著樹枝、石塊,否則便有摔跤的可能。但在這條路上,放眼望去,山色青蔥,層迭有致,河流曲拆,清澈澄碧……那原生態的美景,簡直難以描繪!是啊,只要一個人信仰堅定,品性淳正,心就像一面空靈的鏡子,無一二三,而一二三……突然,我心裡一顫,似乎有了頓悟的感覺,兒時老保姆的故事真真切切地浮現在眼前:「一條河、一座山、一個廟、一個老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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