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裡安的回憶:蘇聯人扶老攜幼歡迎德軍
當地老百姓對於我們似乎非常歡迎,鄉村裡的婦女用木盤子裝著牛奶、麵包和雞蛋,送給我們吃。並且攔著我的車子,一定要吃完了才准我們走。
希特勒的軍事會議,是在羅弗伊鮑裡索夫(NovyBorissov),中央集團軍總司令部裡面舉行的。出席的人有希特勒和他的副官長希孟德、博克元帥、霍斯和我,還有OKH的代表陸總作戰處長豪辛格上校()。我們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單獨發表意見的機會,並且誰也不知道旁人說些什麼。不過,博克元帥、霍斯和我三個人,都是一致主張應立即向莫斯科進攻的。霍斯說他的兵團要到8月20日才能夠繼續前進;我對於我的兵團所定的日期是8月15日。大家都說完了以後,希特勒才召集全體會議,開始發表他一個人的高論。他認為列寧格勒附近的工業區是他的最主要目標。至於莫斯科與烏克蘭二者之間,孰先孰後,他卻還沒有決定,有好幾個原因使他傾向於後者:第一、因為南方集團軍似乎已經在該地區建立了一個勝利的基礎;第二、他相信烏克蘭的原料和農產品,對於德國爾後的作戰有很大的重要性;第三、他認為克里米亞(Crimea)是蘇聯用來轟炸羅馬尼亞油田的空軍基地,所以必須予以剷除。他希望能在冬季剛剛開始的時候,再來佔領莫斯科和哈爾科夫(Kharkov)。而對於我們認為最重要的戰略問題,在那一天的會議中並沒有得出一個具體的決定。
接著會議轉而討論一些更瑣碎的小問題。與我這個兵團最有關係的決定,就是不撤出艾爾雅突出地帶,因為是否需要它作為攻擊莫斯科的跳板,現在還不能確定。我特別提出由於塵土過多的原因,我們的戰車引擎都已經磨壞了,所以要想再做大規模的軍事行動,那麼必須趕緊予以更換。在幾經討價還價之後,希特勒答應撥300具新戰車引擎補充整個東線。這真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至於說到新的戰車,我們一輛也看不見,希特勒完全把它們控制了起來,以建立新軍。在辯論中,我說為了克制蘇軍在戰車方面的數量優勢,我們的戰車損失必須迅速地加以補充。於是希特勒說:「假使我早知道你那本書裡面所列舉的蘇聯戰車數字是真的,那麼也許我就不會發動這個戰爭了。」他所指的就是我那本在1937年新出版的《注意!裝甲車!》,在那本書裡我估計蘇軍在當時的戰車實力是1萬輛。當時的陸軍參謀長貝克將軍和書籍審查當局都不同意我這個數字。我花了不少的工夫,才勉強地把它印了出來,實際上當時情報機構方面的估計認為蘇聯已經有了17000輛戰車,所以我的數字實在是很謹慎的。在政治方面,學鴕鳥縮頭的辦法,根本不能夠避免危險;可是希特勒和他的重要高級顧問們,卻都喜歡採取這個辦法。他們對於顯而易見的危險,都有意裝瞎子,而倒霉的卻是我們在前線作戰的部隊。
當我飛回自己的司令部的時候,我還是決心做攻擊莫斯科的準備。
回到司令部之後,我才知道第九步兵軍因為看到蘇軍在包圍圈東南角上的葉爾莫利諾(Yermolino)地區實行突破,就不免慌張,於是撤離了莫斯科公路,結果遂使8月3日已經被圍困住了的蘇軍,現在都有脫逃的可能。8月5日一早我就趕到第七步兵軍方面,並且沿著莫斯科公路視察,希望把我們包圍圈南面的所有漏洞都塞好。在途中我經過第十五步兵師的部隊,找到了他們的師長,把當前的情況與他討論了一番。於是再到第一九七步兵師的師部,該師師長麥爾拉丙根將軍(?Rabingen)向我報告說,包圍圈已經不完整,至少蘇軍可以用火力來控制莫斯科公路。到了第四裝甲師,知道了第三十五戰車團的戰車已經換了班。我立即用無線電通知第二十四裝甲軍的軍部,命令他們負責保障莫斯科公路的安全,於是就再轉回第七軍的軍部。該軍已經命令第二十三步兵師的搜索營去防止蘇軍突圍。很明顯的這個措施還不夠,於是我就同該軍的參謀長,克利布斯上校()一同到羅斯拉夫爾去。(克利布斯也是我的一位老朋友,後來在1945年春天,他接替我做了陸軍參謀總長。)在那裡,我碰到了克勞瑟中尉所率領的第三十五戰車團的第二連。他們剛剛退下來休息,連長卻還在前線上與敵人周旋。一直到那天上午為止,這個連已經擊退了敵人好幾次突圍企圖,並且擊毀了敵人的一些炮位,俘虜了好幾百個敵兵,現在才奉命撤回休息。我馬上就命令這支可靠的部隊立即再上前線,佔領他們原有的陣地。接著我又命令第三三二步兵團的第二營去防守阿斯提克的橋樑。最後也把留在羅斯拉夫爾的一些高射炮兵單位集合起來,在我個人率領之下開往前線去。當我到達阿斯提克的時候,正看見幾百名蘇軍由北面向它移動,他們立刻被驅散。在過去兩天內,這座橋樑已經修復了,我們的戰車立即駛過橋去,把敵軍的突破企圖完全打消。在戰車部隊與第一三七步兵師取得了聯絡之後,我又回到第七軍的軍部。在那裡我命令該軍的軍炮兵指揮官馬提內克將軍()——他是一位誠實可靠的奧地利人,負責監視沿著莫斯科公路一線的各個危險地點。然後我就飛回我的兵團司令部,用命令通知第九步兵軍與馬提內克戰鬥團取得聯絡。
我告訴我的幕僚準備一個向莫斯科進攻的計劃,大致如下:裝甲軍放在右翼,沿著莫斯科公路前進;而步兵軍則擔任中央和左翼攻勢。我表示攻擊的重點應放在右翼方面:在莫斯科公路的兩側,攻擊蘇軍比較脆弱的防線,然後再由斯帕斯—地曼斯克至懷斯馬(Viasma)之線,席捲蘇軍的防線。我希望能與霍斯兵團互相呼應,一直在開闊地帶進展到莫斯科。由於這個觀念,所以我拒絕了陸軍總部在8月6日要調回我的一部分裝甲師的要求,OKH想將他們用於去協助遠在後方的攻擊。
到了8月8日,羅斯拉夫爾的戰役多少可以說是已經結束了。我們一共俘獲了38000人、200輛戰車和200門火炮。這要算是一場相當令人滿意的大勝利。
不過在向莫斯科發動總攻,或是其他重要的作戰之前,還有一個先決的條件必須達到:我們在克裡切夫地區的深入的右翼,必須要有安全的保障。同樣的,在第二軍團向羅加喬夫發動攻勢以前,這也是一些必要的措施。集團軍總司令博克元帥也和我的意見相同,反對把我的裝甲部隊抽調一部分去支援第二軍團,因為中間的距離實在是太遠(羅斯拉夫爾到羅加喬夫距離為125英里,來回就是250英里),裝甲車輛的損毀實在是得不償失。我們都認為向莫斯科挺進是目前當務之急。雖然如此,但是在OKH的嚴令之下,集團軍總司令部還是一再命令我抽調少數戰車開到普羅普斯克去。最後第二十四裝甲軍軍長蓋爾將軍想到了一個應付的辦法,為了一勞永逸地解除右翼的威脅,他主張攻擊在克裡切夫以南米羅斯拉維特齊地區的敵軍,這樣也同時可以策應第二軍團。我批准了這個計劃,並且設法說服集團軍總部也表示同意,這樣就應付過去了。
8月8日,我去視察羅斯拉夫爾內外和它南面地區的各軍師部。9日,第二十四裝甲軍發動攻擊,我同第四裝甲師一同前進。第三十五戰車團和第十二步兵團配合得非常好,和演習差不多,而施耐德上校()的炮兵也出了不少的力量。
當地老百姓對於我們似乎非常歡迎,鄉村裡的婦女用木盤子裝著牛奶、麵包和雞蛋,送給我們吃。並且攔著我的車子,一定要吃完了才准我們走。可是不幸得很,這種可愛的景象卻不能夠維持得太長久,當我們部隊把軍事管理的權限交出了以後,所謂「帝國委員」(ReichCommissars)們就開始對蘇聯人民作威作福。於是一切同情德國人的思想都給他們趕跑了,蘇聯人民開始組織游擊戰,弄得四處都不安靜。
8月13日我去視察傑斯納河的前線,位置是在羅斯拉夫爾的東面、莫斯科公路的兩側。當我看到我的士兵們,都自信他們不久就要攻入蘇聯的首都,並且做了許多「向莫斯科!」的指路牌的時候,我內心裡感到十分難受。我又在前線和第一三七步兵師的士兵們談話,他們也都眾口一聲地希望趕緊繼續向東前進。
8月14日,第二十四裝甲軍在克裡切夫地區的戰鬥已經順利結束。一共擊毀了三個師的蘇軍,俘獲了13000人和很多的火炮。科斯秋科維奇(Kostiukovitchi)也已被佔領。
當我的攻擊計劃被批駁之後,我就建議撤出艾爾雅突出地帶,因為現在繼續據守該地已無意義,只是徒增死傷而已。可是集團軍總司令部和陸軍總部都不肯接受我這個建議。他們說對於我們固然無益,但對於敵人卻更有害,至於我的建議的重點是為減少人員耗損,他們卻似乎漠不關心。
8月15日,我忙於說服我的上級,不要因為第二十四裝甲軍已經獲得的戰績而滿足,應更進一步要他們再向戈梅利推進。照我的看法,這種向西南方的發展實際上無異於倒退。於是集團軍總司令部就想從我的所部中,抽出一個裝甲師去擔負這個作戰任務,但是他們卻不明瞭一個裝甲師事實上卻沒有力量突破敵人的防線。惟一的辦法還是使用第二十四裝甲軍全軍,而改用其他的新加入的兵力來掩護它的左翼。可是自從6月22日開戰以來,第二十四裝甲軍可以說是沒有停過一天,所以為了整補它的戰車,實在需要休息一下。最後我算是把集團軍總司令部說服了,可是半個鐘頭之後,OKH的命令又來了,還是命令我抽出一個裝甲師派往戈梅利去。所以我現在只好再命令第二十四裝甲軍全軍前進,第三、第四兩個裝甲師在前面領頭,第十摩托化步兵師跟在後面,向南對新濟布科夫(Novosybkov)和斯塔羅杜布(Starodub)進攻,在右翼方面突破之後,再轉向戈梅利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