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牽掛

一輩子生活在那座大山裡的父母沒什麼文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儘管如此，他們卻囑咐我在大學裡抽空給家裡寫寫信，說說我在學校裡的新鮮事，給他們解解悶兒。每每收到我的來信，父親總是畢恭畢敬地手捧著信，興沖沖地跑到村小學，找一位教語文的老師，麻煩人家念給他聽。爾後，父親急忙往家趕，再一五一十地複述給母親聽。我可以想像的到，父親當時肯定是樂呵呵的，母親也定會是滿臉的喜悅。

讀大學期間，我幾乎每隔一星期就收到一封家信，頗令我吃驚和感動。我之所以吃驚不已，不是因為父母不會寫信，而是由於當時家鄉的交通極不便利，需要走近兩個小時的路程到鄉政府去郵寄信件。當我大學畢業時，父母寄來的信函，已是厚厚的兩大摞。家信多是讀小學的侄子代寫的，內容簡短且千篇一律：家裡一切都好，收成不錯，又賣了一口豬，照顧好自己，云云。有時候，信的內容只有一個大大的「ˇ」，是全家都好的意思。

大學畢業後，我在一個離家鄉更加遙遠的小城謀生。工作是緊張和繁忙的，我很少回家，也經常忘記給父母寫信。我心想，都已經張大成人了，不需要父母的呵護了。但是，當工作中遇到了挫折和困頓時，也挺想家的，甚至想立即回到父母身邊痛哭一場，然後像嬰兒一樣睡去。一天，母親打來了電話，她說：「你工作忙，時間緊，就別寫信了，每星期一上午十點整，你打這個電話就行了」。後來，我才知道，那部電話是鄉政府的，母親的愛子之情打動了鄉政府的幹部，允許她在每週一借用一下電話。於是，在每個週一的上午十點，我們都像赴約會一樣準時地守侯在電話旁。很多時候，我們的通話時間很短，父母說「一聽到你的聲音，俺就寬心了１有一次，我去外地出差，忘記了按時與父母聯繫，當我在晚了一個半小時後撥通電話時，母親竟然還在那裡守侯著，我頓時熱淚滾滾。

後來，家鄉所在的那座大山成了旅遊的好去處，高速路、盤山路修到了村頭，日子漸漸紅火起來的眾鄉親家裡也都安裝上了電話。父母也不再跑很遠的路去等我的電話了。再後來，我給父母買了一台電腦，他們閒暇時也上上網。我教給他們如何收發email以及上網聊天。之後，我幾乎每天在寫稿之餘發給他們一份email了，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