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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在心中生了根
他叫南風。1997年9月,我從縣城來到省城上大專,他和我同班,同寢室,睡我上鋪。他有著帥帥的外表,生鐵一樣的性格,沉默寡言,喜歡獨來獨往。
新生報到的最後一天,我和他一起走進寢室,同時把行李往僅剩的一個上鋪扔去(因為上鋪安靜,乾淨)。然後,我們互相冷冷地盯了幾秒。我不想和這個大高個打架,只好自我解嘲:「好吧,我睡下邊,起夜的時候還方便一些。」
南風學習不太積極,愛逃課。當夜幕降臨,別人在教室裡上自習時,他卻喜歡爬上八層教學樓樓頂的天台上,看浩瀚的星空。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時候,一把天藍色木吉他就是他的感情寄托。
室友們都認為他清高,又嫌他年紀比我們大兩歲,不願搭理他。我因為對他的第一印象太差,更是懶得與他打交道,在八個人的寢室裡,我的朋友依次是劉飛、張金髮、貓子、胖子……第七才是南風。
秋天的時候,學校舉行籃球比賽,南風作為主力代表班級和系裡出戰,他的高度和極好的籃球天賦使他成為一些女生目光追逐的對象。好些女生對他暗送秋波,可他好像不開竅。真是個古怪的人。
我對這個多才多藝的傢伙倒有點佩服了。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發現他除了冷漠,還沒有其他的毛病,也很少給別人添麻煩。我開始和他套近乎,幫他打飯、打開水,系裡有什麼活動,學校最近有哪些新聞,我都及時告訴他。有了我這個「小喇叭」,孤獨的南風能夠暢通無阻地接收學校裡的各種信息了。
再一攀談,我們兩家相距80里,雖不算近,但在遙遠的省城,也算老鄉了。他已默認我為朋友。我得寸進尺,有一天趁他心情好的時候,說想學吉他,被一口拒絕了。我幾天沒理他。
中秋節的那天,夜很深了,南風還沒回寢室。我在教學樓的天台上找到他時,他身邊躺著幾個酒瓶子,吉他的二弦斷了。我對渾身散發出濃烈酒味的南風伸出手,想拉他起來,他緊緊抓住我的手,像是對天上的一輪藍藍冷月,也像是對我說:小琳你不要走,我們永遠在一起。
我好不容易讓他清醒過來,他呆呆地看著我,說你陪我再坐坐,行嗎?
那天,我與南風在天台待了一宿。我知道了他和小琳的故事。
三年前,南風是北京一所重點大學哲學系的學生,已上二年級。一次中秋晚會後,他和音樂系的小琳好上了。小琳是東北人,能歌善舞,聰明漂亮,溫柔善良,南風覺得遇上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可是有一天,小琳忽然變得憔悴不堪,對南風愛理不理,忽冷忽熱的。再不久,她對南風說家裡有事,要請假回去一趟,這一去就再也沒有消息了。南風打電話到她家,她也不接。南風拐彎抹角從教務處查到了小琳的家庭住址,趕了過去。
小琳見到南風,並沒流露出高興勁兒,只是催他回校。他不死心,想把事情弄個明白。晚上,在公園的小竹林裡,小琳撲在南風懷裡號啕大哭,告訴他,她已經辦了退學手續。因為,在此前一個暴風雨的夜裡,小琳在做完家教深夜回學校時,她搭乘的摩托車的車手把她載到一個偏僻巷子裡強暴了……她沒敢告訴任何人。
小琳的父母氣憤震驚之餘,本想報案,又因種種現實原因有了顧慮,就同意了女兒退學的決定。眼下他們正在想辦法安排小琳以後的生活。
「你走吧,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了。」末了,小琳對南風說:「答應我,忘掉過去,不要墮落,開心地生活,我才會高興。」
南風呆若木雞,失去主張,答應了小琳,神情恍惚地回到學校。一天,兩天……走在曾和小琳牽手走過的校園小路,彈起小琳最熟悉的旋律,南風發現自己對她的思念越來越強烈。他似猛醒了一般,連夜買票,踏上了開往北方的列車。可是,當南風再次來到小琳家時,小琳已經搬家了。左鄰右舍也不知她搬到了何處。這個學期剩下的日子裡,南風三番五次地曠課,一次次坐著火車到北方去找小琳,一次次落空,一次次失望。
鑒於南風的曠課時間已經創了學校的紀錄,成績急劇下滑,幾門功課掛了紅燈,他被學校作了退學處理,萬念俱灰地回到家鄉。他的父母聲淚俱下,甚至下跪求他,他才勉強答應再參加一次高考,復讀一年。雖然再無心學習,但他還是考上了現在這所學校……
我專心地聽著南風的故事,先是驚奇地瞪大眼睛,然後是淚眼 。
南風對我說,「『小喇叭』,吉他是小琳的,曲子,也是小琳教我的,我能心無感覺地每天教你嗎?」又說,「人沒有了期待,能快樂得起來嗎?」我只得安慰他說,你一定會找到小琳的。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身上的時候,南風滿臉滄桑地對我說:「『小喇叭』,這所學校幾千人,你是惟一知道我過去的。」
我和南風真正成了心有靈犀的朋友。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南風再沒對我提起過小琳,在我的影響下,他的性格也變得活潑一點兒了。但我知道,每當他獨自在天台仰望夜空的時候,他就是在努力把往事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浴血被抓
1998年12月,二年級的最後一個學期了。週六的晚上不上晚自習,教室裡只有稀稀拉拉幾個愛學習的女生在看書。我和南風照例坐在教學樓的天台上吹風。晚上9點,我回教室拿隨身聽,看見三個20歲左右的社會上的男青年在裡面撒野,其中兩個堵住門口,另一個人在用言語挑逗女生,還動手動腳的,有兩個女生嚇得嚶嚶哭起來。
因為年齡相差無幾,學校門衛也認不得他們是本校學生還是外面的人,所以常有混水摸魚進來的小混混,有的是來打球,有的是來打架,有的則做小偷小摸的事情。
我連忙跑上天台告訴了南風,然後又火速衝下樓去找校保衛科。等我帶著保衛科的人趕到教室時,看到了一幕血淋淋的景象:
南風臉上流著自己的血,手上沾著別人的血,像古龍小說中的浴血奮戰的殺手,呆呆地站在教室裡。幾個小流氓也蔫了,再不敢囂張。原來,南風的頭被他們用凳子砸破後,他搶過一個傢伙手上的跳刀,刺向他的腹部。
到醫務室包紮好了傷口,南風被送進了派出所,接著,他進了收審所、看守所,再也沒能回到學校。1999年4月,南風被省城區法院以故意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四年。那個傢伙被他一刀捅破了脾臟,經搶救才活過來。
開庭的時候,旁聽席上擠滿了班上的同學,女生們眼噙淚花,眼巴巴地望著雙手戴手銬的南風。南風面無表情,低頭不語。宣判完畢,警車載著他駛回看守所。車子緩緩啟動,漸漸加速,我透過車子的後窗玻璃,看見南風隔著鋼筋在向外張望。我忽然明白這一分別,就不知何時再見了,便撒開長腿跟著警車追趕。
我一邊跑,一邊沖南風揮手,熱淚盈眶,我聽不清自己在喊著什麼,但我知道我在喊他的名字,在喊「南風」「南風」。
他看到我,咧咧嘴角,想衝我笑一笑,可是我分明看見他臉上有幾顆眼淚掉了出來……
沒有了南風,校園生活好像缺少了點兒什麼,我不再喜歡打籃球,再也找不到激情;沒有了南風,我常常獨自到教學樓的天台坐下,寂寞地仰望夜空,心中充滿惆悵。
半年後,我打聽到南風的家庭住址,和他父母取得了聯繫,知道南風已在離省城很遠的一座監獄服刑。我好高興,連夜給南風寫了一封信,告訴他:我們已進入到畢業實習階段,每天早晨像工人一樣,到工廠裡上班;廠裡的伙食比學校的食堂強許多倍;有一次怕上班遲到,我奮勇擠公汽,背包裡的搪瓷飯碗也被擠癟了;我還跟他講,一個女生給我寫紙條兒約我看電影……最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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