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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花滿徑

入伍前,我在一個依山面水的聯合中學執教,當時我還不到二十歲。頭半年教初二語文,期中會考在全鄉拿了個第一名回來。第三學期我便開始教初三語文,還兼幾個班的音樂、體育、地理課,並擔任了一個初三畢業班的班主任。

那時候學校的條件十分簡陋和艱苦,教室有窗戶沒有玻璃,黑板擦也是用抹布代替的。學校裡沒有電,同學們就在墨水瓶做的煤油燈下上晚自習。教員裡我最年輕,幾乎和學生一般大,又是單身,就和畢業班的同學們一樣住校。

每到星期六我也和同學們一樣歸心似箭地往家飛奔。從學校到家要越過一條河,翻過一道嶺,嶺坡上是一處果樹園,果園的中間有一大片開闊地,山石野草相間,一條蜿蜒的小徑橫穿其間。亂花漸欲迷人眼的季節,這裡也是草長鶯飛,蝶舞蟲鳴。每次經過,我都要扔下車子,在這裡流連忘返。我獨自傾愛著這塊天地。

盛夏時候,我們班來了一位學生,微胖的臉蛋,半瞇的眼睛,黑亮的頭髮在腦後隨便紮了一把刷,扎頭用的紅絲帶格外引人注目。從此,一位斜著腦袋,瞇著眼睛聽我講課的女孩就坐在了最前排。

就是這位學生的到來,使這所沉寂的學校起了不大不小的波瀾。

出於班主任的職責,我詢問了她的一些情況,她只告訴我父母在城裡,現在姥姥家養病,到這裡借讀。一個時期後我感覺她是個很有個性的女孩,聽課的時候無論你講得如何精彩她從不像其他學生一樣鼓掌,她總是盯著你看,似聽非聽,表情不無冷漠和孤傲,但她的學習成績卻很好。她會在你的教案裡夾一張紙條給你提意見,有時也會跑到你宿舍來要煎餅吃。她還常常到其他班聽我的音樂課和地理課。

不知從哪個星期六開始,在我回家經過的那條小徑上雀躍著了那條紅絲帶。很多時候她手裡拿一束花在路旁的草地上向遠方眺望,見我從這裡經過,總是淡淡地和我打招呼,有時乾脆轉過身給我這路人一個背影。

一個陽光燦爛的中午,我再經過這條小徑,卻沒見紅絲帶的影子,我反而有些疑惑和失落了。一抬頭卻看見她正站在那小徑的盡頭,手裡拿著一個本,甜甜地看著我笑。

打開她遞給我的硬皮本,裡面全是花草樹葉和各種蜻蜓蝴蝶之類的昆蟲標本,她請我幫她一起收集。我莞爾一笑,暗想,這城裡來的學生淨是花花腸子,心思沒用在學習上。

整個下午我們便在這山坡上奔跑歡呼。我從未見過她這樣活潑開心過,我也把日日偽裝起來所謂師者的莊重和尊嚴扔到了一邊,彷彿重又皈依了純真爛漫的青春季節。我們坐在這如茵似的草地上,看著紅的、黃的、紫的、粉的小花朵向你招手向你點頭致意,心情也像花一樣綻放了。躺下來,看著蔚藍的天空中那朵朵雲悠然地飄移而去,靜靜地聆聽草間的陣陣蟲鳴,嗡嗡的小蜜蜂時常會毫不顧及地在身邊的花骨朵上採蜜,不准還能有披著綠斗蓬的小螞蚱蹦落到你臉上呢!

肚子咕咕叫的時候,我們才想起中午飯還沒吃。我跑進果園偷來了蘋果和梨,又採了些山棗和野蒜。吃完這頓開心的野餐已時日薄西山了。

幾個星期過去,她的硬皮本裡的標本差不多貼滿了。每個週末也便成了我們的開心節日,不約而同地來到這自由清新的天地,我們便忘記了一切。

不知從哪一天起,我感覺有的學生在對我竊竊私語,聽課時對我的眼神也變得怪怪的。不久,老校長把我叫了去,不用耐心細緻地開導和語重心長的談心我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我感覺象犯了什麼大錯誤似的,在師生們面前抬不起頭來,好像我的形象一下子頹然倒地,甚至對她也產生了負罪感。我恨起我自己恨起那紅絲帶來。雖然不久學校裡重又歸於平靜,但我總感覺在平靜的下面我的事仍是人們飯後的談資甚至是笑料。而她卻一無所知地追著我問為什麼失約,我終於粗暴地拒絕了她。看著她驚訝的神情和委屈的淚水,我不知如何跟她解釋。

轉眼暑假快到了,期末統考我教的課目沒有一門排上名次。放假的最後一天,我送走了最後一個學生,獨不見紅絲帶出現,我便動身往家趕。一路上回想著這一個學期裡的故事,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真想大喊一嗓子,把心中的鬱悶和不快都釋放出去,卻一走神把車騎下了道,摔了一個跟頭。

走到果園,猛然間,我發現在我無數次走過的那條小徑上,鋪滿了各式各樣的山花,整條小徑象鑲嵌在綠毯上的綵帶,又像是雨過天晴後的彩虹,煞是迷人。我一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愣在那如在夢中。我很希望那火一樣的紅絲帶此時能在小徑的盡頭出現,但是沒有。我突然想起在我們曾經野餐過的地方也許會有所發現,我急切地奔過去,果然,我一眼便發現了那醒目的紅絲帶,還有一個信封,是她給我的信---

尊敬的老師:

明天我就要走了。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不得不這樣做。很抱歉我給你帶來的麻煩和不快,希望不會因為我影響您。

非常感激您所給予我的這段難得的快樂時光,感謝您幫我完成的這本標本,這也許是我最難忘、最珍貴的最後的作品,她將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也許我從此再也不能踏進校門,因為我是個不治的病人……

我的眼睛模糊了,像是有什麼東西壓在我心頭,我透不過氣來。我在那鋪滿香花的小徑上坐了整個下午。

那年底,我棄筆從軍,離開了老校長,離開了那所學校,離開了那條牽夢繞的小徑。多少年來,我竟沒有勇氣打探有關她的消息,我始終不敢想她還在不在。但那燃燒的紅絲帶依舊在,她的音容笑貌依舊在。

那滿徑的香花啊,永遠是我心中最美的一道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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