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人玫瑰，手留餘香

那天，已是傍晚，他轉車馬不停蹄趕往目的地，車行至半途到一客運點，上來一位乘客，頭髮斑白，衣服皺皺巴巴，一臉倦容，拖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編織袋。編織袋脹開個大口子，裡面擠滿各色低檔的拖鞋、襪子。

他突然想起了父親。父親是村裡的雜貨店老闆，常常披星戴月一路顛簸到外地出貨，僅僅為了一兩毛的賺頭，真是辛苦礙…

記得那年，他還在上小學，父親又到外地出貨。按慣例，父親總是在出發後的第二天傍晚回家，可那次，他和母親早早吃過晚飯，等在村頭，把脖子望酸了都不見父親歸家的影子。

夕陽銜山，暮色漸合。母親再也按捺不住心裡的焦急，帶著他三步並作兩步趕往鎮口上父親必經的岔路口。路口有個茶鋪，父親下車時總會花上一毛錢叫一碗涼茶喝。母親問茶鋪老闆孩子他爹來過沒有，茶鋪老闆肯定地說沒有來過。

天黑了下來，茶鋪喝閒茶的人全散了，路上的行人稀落下來，卻還是沒有父親的影子。越來越晚，終於，最後一班從市裡到鎮裡的客車開過來了。母親牽著他的手急匆匆迎了上去。客車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他抬頭望了望母親，發現母親眼中居然閃著一種只有她在持香拜祖時才有的光。車門打開，出來幾個人，沒有父親。他看見母親眼中的光消失了，憑添了一絲慌亂……

母親失落地坐在路旁的一塊石頭上，他終於熬不住，迷迷糊糊躺在母親的懷裡睡了過去。不知什麼時候，母親陡地站了起來，一聲欣喜的「回來了」，把他從夢中給拽了回來。天已經有些亮了。睡眼惺忪，他感覺面前站了一個人，揉了揉眼睛，看清是父親挑著兩個大布袋站在他們母子面前。父親把布袋放下，疲憊而歉意地說：「唉，年紀大了，上車就愛睡覺。醒過來，一問才知道早該下車了。又沒有回來的車，只好倒著走回來……」母親低頭望了一眼父親從布鞋中逃出的大腳拇指，充滿血絲的眼睛就更加紅了。父親說：「哎，莊稼人還怕走路麼？就是害你們等了一夜。」母親沒說什麼，眼中有閃動的東西，正好迎上初綻的霞光，閃動的東西又折射出朦朦的光暈……

「到站的旅客抓緊時間下車埃」司機大聲說道。他的神思這才從那段童年的往事中折返回來。他也該下車了，忙抓起旅行包，站起身來。下車的人不少，一窩蜂都擠了下來。

他下了車，隨手整了整被擠壓皺的衣服，藉著路燈的光，左右看了看，便想起一件事：那個拖著編織袋的乘客上車買票時，說的到站點好像是和他同一個地方，怎麼沒有下車呢？他問一個剛下車的旅客：「請問剛才那個上車拖著編織袋的老大爺下車沒有？」那人答道：「是坐在我後座的那個老頭吧？沒有下車，好像睡著了吧。」

他看了看手錶，已是深夜10點半了。一輛的士開過來，他似乎沒有半點猶豫就叫停了。上了的士，司機問他：「先生到哪兒？」他有些焦急地說：「快，我得趕上剛才那一輛客車。」的士飛快地追了上去。十多分鐘後，的士追上了客車。他從的士中探出頭，朝著客車司機大喊：「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