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的聲音誰聽過

亂花漸欲迷人眼的季節，他送了她一個小小的流砂。隔著一層透明，細碎的時光無聲地落著。

她捧住這份小禮物癡癡看了好久。他癡癡看了她好久。

窗外的春深似海，襯托出窗前的她，臉龐光潔如海底細砂輕輕托起的貝。

「原來時間的腳印是可以看到的。」她驚喜地說。

花開花落，復開復落，頻開頻落。小流砂不知被翻轉了多少回。而憂鬱就像看不見也遮不住的灰塵，漸漸蒙上了她曾經靈動的雙眸。

她依舊會時常地捧著那小流砂，看歲月潺緩地流落。

而他，不再踏上落葉鋪蓋的石階，不再叩響那扇厚實沉重的門。

窗前，幾枝瘦矍的枝條挑起沉默的遠天，誰能相信那裡竟然曾經有過直逼人心的綠？

夜晚總是早早地來，遲遲不肯走。連帶她的心情也黑得失了明。

她曾經拚命想挽留住什麼，可是流砂不停地落下，落下，翻過來倒過去，流砂只是落下落下……

又有誰能堵住日子的缺口呢？

當葉終於落盡的時候，她的心情也恢復了空明與平靜。開始整理從前留下來的記憶，乾枯的花瓣，從某個日子開始只寫著他的日記，那麼多那麼多。

待她重新直起腰，與他有關的東西竟佔據了四個大大的紙盒。沉甸甸地簡直搬不動了。

她看著桌上的小流砂，一點點一絲絲，細砂不斷地落下，絲毫也不理會玻璃罩外的悲歡離合。她捧起流砂，想將它也丟進紙盒裡，可是注目那柔軟執著的流落，像風一般，像水一般，彷彿幻化著註解永遠的圖像。她又覺得不捨了。於是把它放回桌上。

然而，她轉身的時候，衣袖無意間將流砂拂到了地上，她清晰地聽到了玻璃罩碎裂的聲音。那裂紋直劃進心底。

細碎的砂不再流動，靜靜地附著在玻璃碎片上。

其實，屬於他和她的時間早就死了。

她模糊地想著那碎裂時微弱而又刺耳的聲音：「原來，心碎的聲音也是可以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