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一場10年的寂寞等待

「穿過你的黑髮的我的手

穿過你的心是我的淚

如此這般的深情，若飄逝轉眼成雲煙

搞不懂為什麼滄海會變成桑田

牽著我無助的雙眸是你的手

照亮我灰暗的雙眼的你的眼

如果我們身處你冰冷的世界依然難改變

至少我還擁有你化解冰雪的容顏……」

多少年過去了，陶斯從菁菁校園裡的稚嫩學子，成長為一個專門經營mp3,mp4的成功商人，但他依然最喜歡羅大佑的這首《穿過你的黑髮的我的手》。每當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總愛戴上耳塞，靜靜地聽這熟悉的旋律。

從16歲起，陶斯就愛上了一個美麗的女孩，這一愛就是10年的寂寞和等待。

穿過你的黑髮的我的手

一直都記得最初認識小蝶時的樣子，飄逸的長髮，清清純純的，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會綻出兩朵可愛的小酒窩。

那一年，我們都是16歲，剛剛升入高中。到學校報到的那一天，我爸開車送我，我媽也非要跟著來。結果，一進校門我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看著別的同學都是一個人來報名，我吵著要爸爸停車。爸爸的車還沒停穩，我一下子拉開車門跳下去，結果一下子撞到一個女孩的身上。那個女孩就是小蝶。

我抬眼一看，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女孩，而且還是一個那麼漂亮的女孩，一下子緊張得臉都紅了，連對不起都忘記說了。我媽也慌忙下了車，責怪我莽莽撞撞，還代我向小蝶道歉。倒是小蝶溫柔善良，她微微一笑，「阿姨，沒關係的，他沒撞疼我……」媽媽嗔怒地對我說，「你這孩子啊，你說，我們不送你怎麼放心得下！」

直到正式上課的時候，我才發現，小蝶竟然和我被分在一個班，而且我還坐在她的後排。這是一件多麼快樂的事情啊！小蝶的成績很好，是班上的英語課代表，而我，則是一個令老師頭疼的學生，我嚴重偏科，理科成績出奇的好，而文科尤其是英語則一塌糊塗。作為英語課代表，小蝶主動提出幫我補習，怕我不好意思，她俏皮地說，「你得好好學呀，可不能拖了我的後腿！」

在小蝶的幫助下，我的英語成績有了明顯提高。而在我的心裡，有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在暗暗地滋生，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愛，我最害怕的就是週末，因為那意味著我有兩天見不到小蝶。有時候，老師在上課，而我什麼也聽不進去，只是呆呆地盯著小蝶的背影。我快要被這種無望的單相思給逼瘋了，那個時候，在我們家鄉的小縣城，早戀是個多麼可怕的字眼，我不敢向任何人說出自己的心事。

高一下學期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住這種煎熬，鼓起勇氣給小蝶寫了生平第一封情書，可小蝶沒有給我任何答覆，見到我也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不死心，又寫了第二封，第三封，可小蝶仍然不理會。我不明白，她到底是什麼態度，如果說喜歡我，可她卻不回應我；如果說不喜歡我，我問她難題時，她依然一如既往熱心地幫我解答。

高二文理分班時，我做了一個令老師和家人都震驚的選擇，我執意要報文科，而放棄了我一向拿手的理科。我不聽任何的勸說，我心愛的女孩在文科班，我別無選擇。小蝶是明白我心事的，她也曾隱隱約約地勸我不要衝動，可我斬釘截鐵地說，我認準的事情絕不後悔！

一次上歷史課的時候，看著小蝶那頭柔順的長髮，我突然有一種衝動，很想摸摸它。我寫了一張小字條，上面就是那首羅大佑的《穿過你的黑髮的我的手》的歌詞，偷偷地丟到前排，沒想到，字條卻掉在地上，被老師當場截獲。胖胖的歷史老師抑揚頓挫地念出那首歌詞，在同學們的哄堂大笑聲中，我羞得無地自容。歷史老師諷刺我，就你這成績還能考上大學，還好意思追小蝶？

唯一令我安慰的是，小蝶沒有嘲笑我，她的眼神純靜溫和。事後，小蝶第一次主動約我放學後好好談談。就在那天，小蝶說，她是一定要考上大學的，現在除了學習不會考慮別的事情，不過，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在大學校園裡相遇……

就為了小蝶說的這個美麗的未來，我發了瘋似地拚命學習，只有這樣，我才能追隨上她的腳步。高三畢業，我終於如願以償地考上了大學，雖然我和小蝶分別在武漢這座大城市的兩端讀書，不過我已經很滿足了。

她是我此生的至寶

接到錄取通知書的當天，我就去找了小蝶。這一次，她沒有拒絕我。握著小蝶那柔軟溫暖的手，我的心裡充滿了快樂和甜蜜。

我和小蝶度過了兩年美好的時光。每逢週末，我會轉兩趟車趕到小蝶的學校。有星星的晚上，我們會並肩坐在操場上的看台上數星星，憧憬著美麗的未來。小蝶總是溫柔地偎依在我懷中，嗅著她黑髮散出的淡淡清香，我覺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也許幸福來得太迅猛，消失得也那麼突然。大三那年，我家裡出了一件大事。我那當廠長的爸爸因為經濟問題被捕，媽媽也因為涉嫌包庇窩藏被抓了起來。一夜之間，昔日那個我引以為豪的家塌了，我一下子陷入了困境。因為家中的劇變，我飽嘗了人情冷暖，在我最痛苦最無助的那段日子，是小蝶陪我走過來的。她對我不離不棄，默默地用她的愛溫暖著我。自從我家出事後，我就失去了生活來源，小蝶每個月只有400元的生活費，她堅持分給我一半。怕傷了我的自尊心，她笑著說，「陶斯，我得謝謝你，宿舍的姐妹們都說我長胖了，可我嘴饞，一直減不下來，現在我終於可以減肥了，看以後誰還敢笑話我？」我的眼角潤潤的，我何嘗不明白小蝶的一片苦心呢？都說患難見真情，那一刻，我明白了，小蝶就是我此生的至寶，我發誓，要用一生一世去好好愛她，珍惜她。

可惜上天卻不給我機會了。大三那年暑假，我和小蝶一起回家，她決定公開和我的戀愛關係。此前，小蝶一直不敢向父母提，她戀愛了。小蝶的父母都是機關幹部，對她管教很嚴，嚴禁她在大學期間談戀愛。可是，現在我們即將畢業，面臨著人生的一大抉擇：我不想再回老家，自從我家裡出事後，整個縣城不大，人們看我的眼光都怪怪的。而小蝶是家中獨女，她爸媽捨得她獨自在外面闖蕩嗎？

我的擔憂顯然不是多餘的。知道小蝶和我談戀愛，她家裡像掀起8級地震，小蝶的媽媽揚言，如果她堅持和我在一起，她就不認這個女兒。她爸爸也苦口婆心地勸她，他已經幫她在縣法院聯繫好工作，他們年紀大了，希望唯一的女兒能陪在身邊。

一邊是親情，一邊是愛情，小蝶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我能感受到她內心的痛苦和煎熬。小蝶一天天瘦下去了，離畢業的日子越來越近，我明白，我就要失去小蝶了。

擁有一段美好的回憶足矣

畢業後，小蝶回到了老家，而我留在了武漢。分別的時候，我們沒有說再見，雖然分手的話不曾說出口，可是我知道，小蝶已經作出了選擇。我不怪她，她是個孝順的女孩，而當初，吸引我的不也正是她身上的這份溫柔和善良嗎？

這一別就是整整8年的時間。儘管我一直牽掛著小蝶，但我再沒有去找她。這些年，我一直默默地關注著她的一點一滴，從同學朋友口中，我知道：小蝶在縣法院工作很出色，她升科長了；小蝶戀愛了，那個他是她的同事，待她很好；小蝶結婚了，婚禮很熱鬧；小蝶懷孕了，她生了一個漂亮的小女孩……

我清楚地記得，小蝶結婚的那一天是2002年5月1日，我沒有去參加她的婚禮，只是托人給她送了一份厚禮。那一天，我把自己關在家裡，喝下了兩瓶白酒，醉得不省人事。清醒過後，我暗暗發誓：我要等她五年，如果她過得幸福，我就祝福她；如果她過得不快樂，那麼我一定回去找她。

這些年，我的事業有了很大起色，也算得上比較成功了，可是在感情上我仍然是一片空白。也有熱心的朋友幫我介紹女朋友，可是我連面都不願意去見，我的心裡從來不曾忘記過小蝶，我一直企盼著有奇跡發生，希望能和小蝶舊夢重圓。

今年5月1日，我的五年之約到期了，我決定回老家一趟。一則父親的刑期就要滿了，我決定把他和母親接到武漢一起生活；二則，我想見一見小蝶。那天傍晚，我開車回到了闊別多年的家鄉。不知不覺，我到了小蝶家門口，也是那麼巧，我竟然碰見了小蝶，手裡牽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看見我，她愣住了。但不一會兒，她淡淡地笑了，伸出了手，「這麼多年不見，過得好嗎？」我的眼睛又濕潤了，沒有回答，反問她，「那你呢？你過得好不好？」小蝶也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這是我的女兒思斯，她很懂事，有這樣可愛的女兒，我很知足……」我懂了，小蝶是告訴我，她很珍惜她現在擁有的生活。天漸漸黑了，小蝶說，「我要回去了，該做晚飯了！」

看著小蝶遠去的身影，我明白，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已經永遠失去了她，不過，我仍然感謝上天，讓我遇見小蝶，留給了我一段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憶。這已經足夠了！從今以後，我會珍藏這段美好，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