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者努力地愛 直到不能

拋妻棄子，傾家蕩產，一切都是為了可以和她在一起。但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奮鬥到最後，她竟然人間蒸發。他忽略了，在愛情之中並不是所有付出都能有回報，並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會有結果，而一廂情願的付出更不能得到任何收穫。

謝的聲音在電話中顯得非常激動，他說，為了她，他現在簡直是傾家蕩產了，她卻在這個時候消失不見，只在一張紙條下留下寥寥數語。他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是發現她離開後的第二天。

他的聲音中有極深的悲憤和絕望。

我們見面是在一周以後。露天茶座，燦爛的陽光並沒能減淡他神色中的陰霾，但是他的語氣已經顯得相對平靜和克制，有一種淡淡的倦怠和苦澀。他在這一周裡找遍了所有可能找到她的地方，但是她好像從重慶蒸發了。他點了一杯「青山綠水」，很苦的茶，他卻絲毫不覺。

辦公室戀情＋婚外戀

我是2000年認識小孜的，那時我在一家中型企業做部門經理，收入頗豐，志得意滿。妻子、兒子、房子、車子一樣都不少。雖不能說生活得非常幸福，但至少也是毫無缺憾。而小孜，只是新來的同事。

小孜性格外向，能幹開朗，雖然不是重慶人，但是相當具備重慶妹子的潑辣和利落，很討人喜歡。工作之餘看到她時，她身邊總是圍著四五個同事，嘻笑得前仰後合，被大家戲稱為「話嘮子」。

這個女孩子到公司不久就贏得所有人的喜歡，這一點讓我刮目相看，但是她對我卻總顯得有些生疏。也許是礙於上下級關係，除匯報工作之外，她一般不主動和我說話，只是把所有我交代給她的工作，處理得井井有條。

我很在乎她對我的態度和對眾人態度的不同。開始的時候，我主動去接近她，也許只是單純地為了化解我們之間的拘謹，單純地想證明我的人格魅力，讓她知道我並不是一個古板上司。但是，越是和小孜接近，越是被她身上那種光芒四射的活力所吸引和打動。我和小孜的關係很快有了微妙的變化，產生了一種只有當事人才能感覺到的曖昧，似有若無。

接近小孜的同時，我終於發現我跟妻子閩的感情早已非常淡漠。她在一個區縣的醫院工作，工作以外安安心心照顧老人帶孩子，似乎對獨自在重慶的我非常放心。

我和小孜互相吸引，很快就住到一起了。

記者：辦公室戀情本就危險，何況還是婚外戀。事先難道就沒有顧忌？

謝：我絕對不是那種看到漂亮女同事就不放過的「辦公室之狼」。當時我們公司年輕漂亮的女同事也大有人在，但是就覺得她和她們不同。可能也算是種緣分。實在是情之所至。疲勞戰術＋漫長拉鋸

其他同事也許在私下裡對我們的關係有所猜測和議論，但是彼此心照不宣。儘管如此，我和小孜都覺得影響不好。她鼓勵我辭職出來單干。於是在2001年初，我辭去了公司的工作，自己搞了個公司。有了之前的經驗和人脈打底，我的創業非常順利。我讓小孜也辭職出來幫我，其實我是不願意她天天朝九晚五工作辛苦。

工作的順利，再加上可愛的小孜，我感覺自己的人生從未如此開闊，天空一下子亮了起來。回想起來，那段時間是我們在一起最快樂的時光，一切都是如此完美。

快樂和完美中，並不是沒有隱患。隔三差五需要回老家看看妻兒，小孜對此頗有微詞。她覺得我是只滿足於愛情帶來的甜美，不願涉及愛情帶來的麻煩。其實，我不是怕麻煩，而是覺得對閩有所愧疚。結婚近十載，閩一直在老家幫我照顧老母，教養幼兒，甚至我初從區縣到重慶時，還是她千方百計托關係幫我安頓。於情於理，我對她是有虧欠的。

閩很快就風聞了我和小孜在一起的事情，她自然是跟我大鬧了一常既然已經鬧開了，我順勢提出離婚。閩對財產和兒子的撫養權提出了很苛刻的要求。如果她是想藉此要挾我，讓我走不開，那麼她是成功了。對於一個男人而言，血緣重於泰山。當閩提出離婚後帶著7歲的兒子另嫁，甚至給他改姓，教他恨我，我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我想，至少等孩子長大一點，等他對事情有判斷能力了再說。何況，我希望拉鋸時間拖長一點，便於我能夠慢慢說服閩放手。我是想用疲勞戰術。

接下來的兩年內，小孜對我非常不理解，她指責我的態度模稜兩可，說我想腳踏兩隻船。爭吵時有發生，原來那個開朗活潑充滿活力的女孩子迅速凋萎下去，不再光芒四射。她變得易怒，情緒波動很大，經常無緣無故發脾氣。我知道這些都是這種關係給她帶來的壓力所造成的，從來沒有將之放在心上。

那時她真是愛我，為了我遲遲沒有離婚的事情，她非常傷心。無數次，她淚流滿面，緊緊抱著我，說我好像是她偷來的幸福，隨時會被別人索還。每次我會拍著她的背，安慰她說我們最終會在一起的。我是真的想和她長久在一起。

記者：難道沒有覺得你的拖延對小孜是一種傷害？

謝：也許在這個問題上我確實跟她溝通不夠，但是我一直認為只要最後我們能在一起，一切傷害都會得到補償，她總會明白我的用心。何況，她應該對我有信心。

抱怨＋忽略

拉鋸持續了兩年，我跟小孜一直站在一起，為我們的將來並肩奮戰爭齲

2004年初夏，我終於如願以償--閩厭倦了無休止的爭吵，認清了我是鐵了心要和小孜在一起，一切挽留都毫無意義。她答應了離婚。我也覺得疲倦，只希望早點離掉，在財產分割的時候出手大方，沒有多計較。當我興高采烈地告訴小孜這個消息時，我以為這會讓她快樂起來，像從前一樣。小孜卻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真的嗎」。也許是因為太遲到來的緣故，連快樂都變味了。

兒子判給了我，但是他跟他母親已經習慣了，根據我和閩的協議，把兒子留在老家由她繼續照顧。小孜不滿意這個決定，問為什麼不把兒子帶到重慶，雖然我工作很忙，但是她有足夠的時間、精力和愛心來照顧。她說閩把兒子留在老家是別有用心，可以利用我對兒子的愛隨時遙控我。我搞不懂女人的想法，斥其為無稽之談。小孜沒有反駁，只是冷笑了兩聲，說走著瞧。

恰好那年秋天兒子三天兩頭生病，他一向身體不是很好，每次聽到閩在電話中報告兒子情況不佳，我就立馬趕回去看他。每次我回老家去看兒子，小孜都用一副早已預料到的神情說那是閩的手腕，我想她是抱怨我陪兒子的時間勝過了陪她的時間。兒子是我的心頭肉，離婚的時候當他問我「是不是爸爸不要我和媽媽了」，我的心都疼了，當時就向他保證，以後我會隨時回去看他。

我知道小孜對我陪她太少諸多埋怨，但是我當時真是迫不得已。因為鬧離婚耗費了很多精力，公司運作出現了問題，加上離婚時給了閩一大筆錢，我有點捉襟見肘，需要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在工作上。

我當時準備代銷北京一個品牌的產品，如果順利，對公司渡過難關大有助益。當我飛北京談妥一切事宜回來時，不過一周時間，發現小孜不在家。從別人嘴裡，我知道小孜在外面有了別的男人，我竟然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認識和相好起來的！

記者：事情發生了你才後知後覺，難道不是因為對小孜的忽略？

謝：忽略是因為當時確實太忙，我那麼忙是為了什麼，也是希望讓我們以後生活得更好。

背叛＋離開

我打聽了那個男人的情況，混得很差的一個傢伙，沒有什麼錢，也不見得有什麼能力，處處不如我。我很氣憤，就是為了這樣一個比我差得太遠的男人，小孜竟然背叛了我。我告訴她這個男人不能給她幸福，她居然振振有詞地說，他對她的好能讓她感覺到很實際的幸福；而我只能供給她物質條件。說話的時候她用很鄙夷的眼神看著我，好像說我窮得只剩下了錢。

小孜鄙夷的眼神對我觸動很大，我開始檢討自己的種種。我對她發誓說我會加倍對她好。小孜其實是個很好哄的女人，特別心軟，何況，我們曾經那麼相愛，經過了這麼多努力才走到一起。小孜答應跟那個男人分開。

失而復得的心情讓我對小孜格外寶貝起來，我幾乎用盡所有的時間陪著她，守著她，對她的所有要求百依百順。有時小孜會客氣起來，怔怔地看著我，歎息著叫我不要對她這麼好。

我對公司的事務心不在焉，很多事情都交給下屬去處理，沒想到就在去年年末的時候出了很大紕漏，巨額的賠款讓公司不堪重負搖搖欲墜。我已經顧不得去管了。雖然存折裡還有些錢，但是比起原來的出手豪闊，我現在的境況是大不如前。

每次見小孜一個人發呆，我就會抱著她說，看我都為你傾家蕩產了，你不會現在想拋棄我吧？小孜對這句話很敏感，每次一聽都會像刺蝟一樣迅速把刺豎起，疾言厲色地說，不要把全部責任推給我，即使我走了，也是你自己把我推出去的。然後她會翻舊賬，說我當初是如何在她和閩之間挑挑選癬舉棋不定。我理解她的心情，從來不和她計較。

我很鄭重地向小孜求婚，像電影裡那樣單腿跪下，小孜不置可否。我以為不回答是她的默許，畢竟我們在一起也有4年多了。第二天我到公司辦事，小孜說頭一晚沒有睡好，要在家裡多睡一會兒，還叫我不要打電話回家吵醒她。沒想到等我下午回家，已經人去屋空。

小孜給我留了一張條子，只有8個字：努力地愛，直到不能。

記者：你相信亡羊補牢能起作用嗎？

謝：為什麼不能？即使曾經對小孜有過無心的傷害，但是後來對她好也應該足以彌補了。何況，我一直那麼愛她，從來沒有故意要傷害她的意思。主持人手記?藎?藎代價

小孜留下的8個字讓人唏噓不已：努力去愛，直到不能。我們無法指責她對他的拋棄，畢竟她盡力地去愛了。對那份愛情同樣努力的還有謝，他一直在以他的方式對她付出，儘管這種方式讓她無法理解和接受。但他忘了，他背負的，還有沉甸甸的對婚姻的背叛。而這種背叛的重量同樣傳給了小孜，讓她不能自由地愛，輕鬆地愛。所以才有了那麼多爭吵、猜忌，甚至最後的逃離。

這是每個試圖在婚外尋找另外一份感情的人，都可能付出的代價。背叛的下場，難道就是一無所有？與已婚者的糾纏，難道最後只有放手？

採訪快結束的時候，謝問我有沒有聽過一首老歌，說那是他愛情的寫照。然後他用低低的聲音唱了出來，並不太動聽的嗓音，但是一個字一個字非常清晰--

癡癡地想了多少夜/我還是不瞭解/是什麼讓我們今天會分別/只是為何當初你是不聽所有紛紛擾擾流言之中漫天風雨你會選擇了我/只是為何如今我們不顧一切追求真愛堅持底下苦盡甘來你會放棄了我/守住你的承諾太傻/只怪自己被愛迷惑/醉過的心哪裡去找/對著滿滿空虛回憶怎麼逃……

我似乎聽過，很久遠的往事了，於是問他歌名。他說歌名是《太傻》。這兩個字從他嘴裡吐出的時候，夾帶著一聲細微的歎息。我想，如果他至今還沒有想通為什麼小孜會離開他，那他才真是太傻。看著他痛苦落寞的樣子，這些話終於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