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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趙天驕 32歲 物流公司職員
她:徐馥 30歲 家庭餐館老闆
記者:西淼
徐馥得了一種慢性病,身體上的病痛折磨著她。可趙天驕也和她一起痛苦著,不是因為要彼此分擔,而是他發現,生病的不僅僅是她的身體,更是他們之間的感情。
他:趙天驕的黑眼圈很重,他說這兩天為了照顧妻子,一直沒有睡好。談起兩個人的現狀,他歎起了氣。
病痛曾使我們更緊密
西淼:你們認識幾年了?
趙天驕:認識有五六年了吧,結婚也已經三年了。她父母開了一家小餐館,她一直在店裡幫忙。
那一年,我的外甥來上英語輔導班,因為我家離學校比較近,就暫住在我家。我以前都是一個人生活,跟同事吃飯啊娛樂啊,在家的時間很少。但外甥一來,我一下班就得往學校趕,更何況我從來沒有獨自和小孩子相處過,覺得挺不自在的,外甥也覺得很拘束。由於我不太會做飯,便常帶孩子去她家的餐館吃飯,她很喜歡小孩,外甥也很願意和她親近,後來,她又教給我很多和孩子相處、瞭解孩子的方法,我們就熟悉了。
西淼:結婚到她生病之前,你們的感情怎麼樣?
趙天驕:很好,兩個人沒有激烈爭吵過,最多拌個嘴也很快就過去了,互相理解,生活中的摩擦自然少。我們的感情不是那種如膠似漆的,而是綿長貼心的感覺。我覺得夫妻之間的感情就應該是那樣,平凡但不平淡,安穩和諧地攜手人生。
西淼:她生病之後你們的生活發生了什麼變化?
趙天驕:她是那種生了病也不肯去醫院的人,她不喜歡醫院的味道,也一直認為自己身體很好,有些小毛小病的在家吃點藥,扛扛也就好了。所以確認她病情的時候已經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那段日子她一直說自己的關節疼,偏偏又碰上梅雨季節,於是她就自認為是天氣的原因而沒有多在意。結果越來越嚴重,而且她發現自己的腿上出現了很刺目的紅斑,之後她才去了醫院。檢查出來得知她患的是紅斑狼瘡,免疫系統的疾病,挺危險的,還影響了腎臟。
那個時候我非常自責,如果當初不是那樣視而不見,稍稍多一些關心,多在意她一些,那她就能夠早點治療,也不至於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當時我自責得都不敢面對她的家人,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她,我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
後來我請了年假,到醫院去陪她,她骨子裡是一個嬌弱的女孩,從小沒有離開過父母,父母又寵她,所以遇到這樣的事顯得相當無助,也有點承受不了。正因為如此,我覺得自己更應該陪在她身邊。她說生病的時候我陪在她身邊她感到安慰,還說根本不敢想像,如果沒有遇到我,現在要一個人去渡過這個難關會是怎樣一種心情。聽了她這番話我暗自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她一天天好起來,一定要盡心盡力地照顧她。
只剩下回憶和責任
西淼:什麼時候變了呢?
趙天驕:她住院將近半年的時候,那時我已把積蓄的年假全部休掉了,碰巧同部門的女同事又回家待產。而且我不能夠讓她的家人來負擔她的醫藥費,所以當醫生說她病情基本穩定沒有性命之憂的時候,我就回去上班了。大概從那個時候起,我們之間便一點一點發生了變化。
之前的她也會焦慮,對我說如果她有什麼不測,讓我照顧好她的父母這種話;晚上趁我睡著了還會一個人哭泣,甚至偷偷寫了遺書放在抽屜裡。我在她的身邊盡我所能地安慰她,因為我知道如果一個人的心情不好一定會影響到治療效果。也許是她早已習慣了我的陪伴,我突然離開讓她非常不適應。我從她家人那裡得知,有時她從早上就開始追問我什麼時候會來。但她見到我的時候卻變得忽冷忽熱,有時會拉著我哭,告訴我她這一天是怎麼過來的,怎樣地想見我,有時又會突然叫我走,不要在她面前出現,她說自己現在渾身是斑,我一定會嫌棄她的。我就是這樣被她的這些情緒弄得手足無措。
西淼:也許是生病才讓她發生這種變化。
趙天驕:我一再地告訴自己她是一個病人,由於這種長期的治療她顯得不耐煩且有些情緒是很正常的事,我應該理解。可是她似乎總是跟我過不去跟自己過不去。這種病是不能見光的,她就覺得自己生活在無盡的黑暗裡,竟然故意挑個烈日拉開窗簾打開窗戶說要看看外面的天空,我制止她,她卻說自己這樣一天天煎熬跟等死沒什麼分別。比起她的脾氣,我對她的這種做法更是膽戰心驚,總害怕她會傷害自己。當我跟她說只要堅持下去就會好起來的時候,她卻問我是不是擔心她病情惡化拖累到自己,說我只是在乎自己而不是關心她。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有這些猜疑,而她越是這樣,我就越覺得痛苦,越發懷念起以前開心的日子。
西淼:你們現在關係怎樣?
趙天驕:出院以後,她原本想慢慢恢復工作,可是我和她的家人都很擔心她的身體,於是仍舊讓她在家靜養。她不再像過去那樣照料家裡,做家務事,而是等我回來做。我並不是不願意做家務,她也的確有理由不去做,只是不能接受她的態度,她總是一副理所應當我去做的臉色,弄得稍不順她心就開始以生病為由和我吵架。我覺得她只在乎自己是個病人,而忘記了她還是我的妻子,我是她的丈夫這種感情關係。並且她幾乎每隔半天就要打個電話給我,問我在做些什麼。後來我才知道是她自己胡思亂想,看到她生病了變醜變胖了我會耐不住寂寞找別的女人。
她原本不是這樣的,我記得她的溫柔與體貼,記得她的那些小浪漫。每當我晚回家的時候,她就會偷偷裝睡,卻讓我看見桌上的一杯熱茶,房間裡一盞為我而亮的燈。可現在呢,我回家面對的只是一片狼藉。甚至有一次,到家後我看到了地板上打碎的碗,我想她是以此來警告我那天我晚回家了。從那時起,我回家前都會在樓下徘徊一陣子,總是要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打起精神,勉強擠出笑容才能上樓。
她:徐馥只願意把自己蜷縮在電話的另一頭,她說自己現在的樣子不能見人,太難看了。
愛我就別放棄我
西淼:其實趙天驕對你挺好的,你為什麼會和他發那麼大的脾氣?
徐馥:我這個病是慢性病,需要慢慢靜養,可聽著時鐘滴滴答答的聲音,我會莫名地覺得恐怖,我害怕這樣的流逝,然而一旦聽不到時鐘的聲音,我又會感到害怕,怕就這樣突然生命結束。這樣的感覺是很複雜的,不是病人就永遠無法體會到,包括他,我相信他也不能理解。還在醫院的時候,我看著他把工作帶到病房裡來做,看著他為了照顧我整夜無法入睡,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廢人,什麼也做不了,還連累別人,那個時候真的很恨自己。所以我不希望他呆在我身邊,看著我一天天變醜,一天天浪費他的時間。可是當他不在身邊的時候,我卻更緊張,覺得心裡不塌實,生怕他一走出病房就再也不會回來。我的內心矛盾不堪。
西淼:你為什麼會猜疑他,對他不信任呢?
徐馥:這是很無奈的,其實我心底還是願意相信他的。他從我生病到現在,都陪在我身邊,我應該知足而且應該懂得珍惜。可是我會覺得對不起他,覺得他的人生也許離開了我會過得更好。甚至我會想,其實他心裡也是有這樣的想法的。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我生病是一個漫長的時段,這段時間太長了,讓我無法不去想一些事情。我在痛苦,他也不會好過。所以我常常想他也許忍受不了了。我知道這些都是我的胡思亂想,有時的做法也過於極端,可最起碼用這種方式我可以知道他還是在乎我的,我能時不時地提醒他讓他回到我身邊。
西淼:可是你的這種心態會讓他不知所措,會讓他有熬日子的感覺。
徐馥:我不知道他會這樣想。我是一個病人,需要他的理解他的支持,如果他也這樣抱怨,甚至是放棄我,我就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其實我試圖掩飾過自己的情緒,看得出他現在做很多事情都是在勉強。但我沒有辦法做到,我越是看到他勉強的笑容,他越是言不由衷地鼓勵我,我心裡面就越不舒服。況且,如果連我都要戴著面具面對他,那我們還剩下什麼?我考慮過我們的婚姻,也想過放他自由。但他信誓旦旦地對我說無所謂,只要我身體好起來就行。我很感動,這說明他還是愛我的,我也相信他不會放棄我。
寄托於未來
西淼:這樣你就更不該放棄你自己,放棄你們的婚姻啊?
徐馥:我沒有想過這種問題。我沒有放棄自己,直到現在還在對抗疾病,我只是不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每天只能跟自己病了的身體過日子,不由得不耐煩,對這種無趣枯燥的生活感到厭倦。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和以前一樣,與他過甜蜜幸福的日子,然而生病這件事不是我能控制的。可能以後會慢慢好起來吧,醫生說我現在已經可以慢慢去試著工作了,我想總有一天能恢復到以前的。
西淼:病可以治療,可感情出了問題,你覺得還會回到從前嗎?
徐馥:他抱怨我的脾氣,但我現在也不希望他總把我當成一個病人,不喜歡他那樣勉強地做事情,可是我們都改變不了什麼,這一切也都是因為生病才導致的。如果病好了,相信這一切也就不存在了。
西淼:你總是強調自己是病人,希望得到對方的體諒,但同時你也是他的妻子,這點也很重要。
徐馥:我希望這樣,作為一個病人我已經辛苦很久了,可作為一個妻子,我現在也並不快樂。對於如今的一切,我都感到不滿。我希望他也能放下一個照顧病人的姿態來對我,這樣,我的感覺也會好些,我們之間的問題也才有可能解決。
有時疾病會影響到兩個人的心情甚至是兩個人的婚姻。身體上的痛苦,還可以用藥物治療,然而心理上的障礙,則非一朝一夕可以消解。而它帶給兩個人的傷害也遠遠大於疾病本身。本文地址:http://www.shahaizi.com/wenzhang_gushi_3.php?id=15206&s=12155086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