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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是一個文靜秀氣的女孩兒,沒有那種驚艷的漂亮,只能說是乾乾淨淨,斯斯文文的那種女孩兒,見到生人,還沒說話,就先紅了臉,笑的時候,常常會露出兩顆調皮的小虎牙,這為她文靜的臉,增添了些許的俏皮和活潑。這也成了她招人喜歡的一個特點。
草草膽子小,生性又敏感,從小她就是如此,而且特別的多愁善感,她總是那樣的嫻情和安然,說話小小聲,行動處也是靜悄悄,再鬧的人,看到她,也會一點點兒的靜下來。
草草上學要經過一個菜市場,那裡每天都是喧鬧的,賣菜要,買菜的,送菜的,人來車往,每次她都要早早出門,因為要穿過這個菜市場,也是需要一點兒功力的,大家都在忙,根本不會理會路人的經過,她要擠開人群,還要防止被哪給磕著碰著了。每次要經過時,她都會長歎一口氣,走過後,又會長出一口氣。
她對自己笑說:這是一個戰場啊,連接家和學校的戰場!
菜市場裡常常會有人打架,罵人的聲音更是不斷,人們的忙碌和辛苦,讓他們無力去顧及斯文或者形象,這裡打架的事情,常有發生。每每這個時候,草草都是遠遠的避開,繞著走,看到激烈的打鬧和流血的一幕,她總感覺自己的腿一軟,險些就要站不住似的。常常,她也會很氣憤,欺負人的,總是那些所謂有人的,而那些挨揍的,都是一些老實人。她氣憤,而又無奈,每每這個時候,她的心情就會很失落,很難過,這著這個殘酷的現實社會。
菜市場對於草草而言,不再僅僅是一個戰場,更是一個黑幕劇,她在這裡看到了最最底層的人群,看他們的生活狀態,看他們的麻木,他們的爭打,他們的艱辛。
愚昧,麻木,血腥,暴力,髒話,太多太多的陰暗面在這裡上演。
這天,她又是早早出了家門,她要趕過去上學,又要經過那裡。哎!
她小心的走著,避開那些運菜的人們,避開那些車車輛輛,這時,一輛三輪車載著一車菜直奔她衝過來,她下意識的躲避,好險,她看那輛車像是沒有看到自己般的衝了過去,她在心裡出了長長一口氣。
「哎!我說你是怎麼回事啊你,沒長眼睛是吧?看踩了我的菜了。」她這口氣還沒出勻,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尖厲的嗓音。
她趕緊轉身,看到一張憤怒的臉,正在怒氣沖沖的看著自己,這張臉被風霜吹打的已經成了絳紫色,帶著滄桑的痕跡,乾裂的嘴唇,乾燥的皮膚,而這張臉的主人,一個五大三粗的女人,正在叉著腰瞪著自己。
草草不禁感覺一陣涼意從背後襲來,她生平最最害怕的就是這種女人,這種女人,艱辛的生活著,她們很累很辛苦,整日風吹日曬,賺得是力氣錢,常年做這些工作,小本生意,本就爭奪計較得厲害,所以,這種女人的脾氣都有些怪。草草怕死這種女人,她一世都不想招惹這種女人,不是因為看不起她們,實在是不敢招惹她們。
可是今天,這一大早的,怎麼自己就遇見了這麼一主兒?
「對不起,我剛才只顧著躲那輛車了,真是不好意思!」草草趕忙道歉。
「就顧著躲那輛車,哦,那輛車是人開的,我這菜就是馬踏狗啃的,你就這麼欺負我是不是?」女人不依不饒的,翻動著乾燥的嘴唇,凶巴巴的樣子,恨不得要吃了誰似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好意思。」草草頭皮發麻,除過道歉,她不知道自己再說些什麼好了?
「得了,你也別說了,你踩了我的菜,我賣不出去了,我給你秤一下,該多少是多少,你買下來,咱們算完事。」女人說道。
草草看看腳下,不過是踩了那個袋子的一個角,想來也不會有多少,她要賣給自己就給她錢好了!趕緊脫身走人是正經。「那好吧!」
女人把整個袋子拖起來,然後扔在了地秤上,「瞧瞧,我可沒騙你,看清楚了,剛好七十斤,我給你算一下價錢,得了,你就給我兩百塊錢,咱們完事。」
「啊,你要我買了你這一袋子菜啊?」草草驚道。
「那可不,你踩的不是這個袋子嗎?你不買這一袋子,你想怎樣?」
「我不是只踩了一個角嗎?再說,也沒踩壞裡面的菜啊!」草草無辜的說道。
「喲,那這麼說,你是不打算賠我了是吧?」
「我不是不想,只是,也不用這麼多吧,再說,這麼多菜,我們家也吃不完啊!」
「那咱們這事就沒完,你說怎麼辦吧?」女人開始撒潑。
草草急得要哭出來,一個是上學就要遲到了,再有,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女人咄咄逼人,她實在是害怕極了!她漲紅了臉,低著頭,不知道到底怎樣才好?
「你這菜多少錢一斤?」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
「這菜啊,我不賣了,這小姑娘已經買下來了!」女人說道。
「我哪有啊!」草草就要掉下眼淚了。
「你怎麼沒有啊,我這好好的菜,你給踩成這樣,你不買,讓我怎麼辦?你這不是擺明了欺負人嘛你!」女人又開始喊道。
「行了,你別說了,剛才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了,這不是擺明了欺負小姑娘嗎?你是真要較個真還是賣自己的菜,自己想想吧!」男人不溫不火的說道。
「你,喲,還來了擋橫的了是不是?怎麼著,想欺負人哪,老娘什麼沒經過,什麼沒見過,弄不死你,三兒,上。」女人對著身後喊道。
這時出來一個彪形大漢,直直就奔了男人過來,草草嚇得啊了一聲,再一看,倒地的卻是那個大漢,男人說:「以後做人,不要太囂張。」
「喲,了不得了,把我的菜踩了,還把我們的人給打了,這可真是光天化日之下欺負人哪!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公道啊!」女人哭天搶地的鬧了起來。
男人拿出手機:「你們來一趟菜市場,處理一下這邊的事情。」
「行了,一會兒有人來還你們一個公道。」男人說完,拉著草草出了菜市常
草草感激的向他道謝,他只是說去上學吧!
以後,草草再沒有見過這個男人,而這一幕在她的心裡留得太深!這是一個多麼見義勇為而又沉穩瀟灑的男人哪!
越想越完美,越想越喜歡,這以後,她的心裡,就開始有了這樣一個影子,然後,她不斷的回憶,不斷的想念,她感覺,他離自己就是那樣的近,她開始不再討厭菜市場了,沒事的時候,她還會去那裡轉上幾圈,她想要找尋他。
可是,他卻像消失了般再也找不到他。她任由這個男人的一切,在自己的心裡放大,成長,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濃重,她給他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大勇!」雖然俗氣,可是,叫起來親切,她喜歡這個名字。
她就抱著這個念想,叫著這個名字,一遍遍的回憶起他的那一幕,然後,就沉浸在裡面,然後,就會一個個偷偷的樂!
就連最不喜歡的菜市場,在她,也成了樂地,原來,愛上一個人,也會因為這個人愛上這個地方!
她抱著這樣的幸福心態,一直到了畢業,她長大了,更加的嫵媚了,大家在稱讚她越大越漂亮時,她在心裡甜甜的笑:都說,有愛情的滋潤,女人才會越發的亮麗,而自己天天時時的想著他,念著他,她因為他,因為這份感覺而一直甜蜜。
可是,這是戀愛嗎?如此戀愛,只是自己一個人在想著他,而他,此刻又在哪裡呢?
她還是會來菜市場,還是會在附近轉,還是在等待著能夠找尋到他。她相信,他一定就在附近,她一定可以找到他!
可是,她卻一次次的失望著,然後,更多的失望,卻沒有打退她找尋他的心。反而,她更堅定了!
這天,同學會上,同學們商量好,是要帶著另一半來參加的。草草沒有另一半,這些年來,她摒棄了所有的追逐,她不去看身邊的所有男生,她覺得,她的心,已經被那場邂逅,已經被那個男人填滿了,別人,是再也進不來的。
「草草,你怎麼還是一個人?」
「是啊!年紀可不小了,你總這樣耗下去算怎麼一回事兒啊?」
「過了大好的青春年華,有你後悔的啊!」
同學們三言兩語的勸說著她,是啊,自己的確不小了,總是沉浸在那場回憶裡,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是如此年紀了!同學們有的已經有了寶寶,而自己,卻還是孜身一人。
她不禁笑出了聲,原來,在找尋他的途中,卻讓自己忘記了年紀,讓自己感覺總是那樣的年輕。真好!
「長溪,你來了!」同學們打著招呼。
「嗯」長溪悶悶說道,眼淚似乎就要流出來似的。
「怎麼了這是?」
「你臉上這傷是怎麼回事?」
「還有胳膊上,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同學們看到憔悴的長溪,滿臉的淚,滿身的傷,都不禁問道。
「沒事,不小心摔了一跤,跌成這樣的,沒事沒事。」長溪趕緊向大家掩飾道。
同學們似乎已經明白了幾分,卻又不好多說什麼,都沉默繼而轉開話題。
「草草,你來!」長溪拉著草草,上學時,她們是最好的玩伴和朋友。
「長溪,你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草草擔心的問道。
「哎!一言難盡哪!」長溪的淚又要下來!
「你不會是遇見有暴力傾向的男人吧?」草草看著她的樣子,還有她身上的傷,擔心的問道。
「啊,草草,你怎樣了?另一半在哪兒呢?我可要好好見識見識。」長溪趕緊轉開話題。
「我的另一半啊!呵呵,我還在等他出現呢!」提到另一半,草草馬上想起了「大勇」
「草草,你還在想著那個出手救你的男人哪?你可真夠有耐心的,可信嗎?再耽誤下去,可就晚了!」長溪歎道。
「當然相信了,他一定會來的!」草草幸福的說道。
「也是,這樣幸福的等待,強過我這樣真實的受罪。」長溪看著一臉幸福的草草,那樣光輝燦爛的樣子,不禁歎道。
「長溪,說說你的事吧!」
「我,有什麼好說的呢?畢業後就嫁了人,然後,有了孩子,然後,他常常會打我,就是現在這個樣子。」長溪輕描淡寫的說著一切,眼睛裡的淚似乎就又要下來了!
「他打你?那你就這樣忍著?」草草說道。
「不忍又怎樣?我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贏,再說,還有孩子,能折騰到怎樣?忍著吧!」長溪小聲的無奈說道。
「長溪,」草草看著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當初的長溪,多麼的光彩照人啊,記得,兩個人在夏天的夜晚,背靠著背坐在草地上看星星,草草一臉幸福的向她描述著怎樣遇見男人,男人是怎樣的勇敢,怎樣的英氣逼人,怎樣的沉穩魅力,然後說,我一定要找到他!
而長溪,也在描述著自己的愛情,她說,要找一個負責任的好男人,要懂得疼她,照顧她,她也會努力做一個幸福的小妻子。
兩個人達成共識,女人哪,不需要做什麼女強人,只要有一個自己心愛的男人,懂得珍惜自己,懂得疼愛自己,這樣就好!
而今天,看到如此憔悴和可憐的長溪,草草的心裡一陣陣的難過!
而自己的那個大勇,還未曾出現。
那時的夢,真的就這樣碎了嗎?不會,一定不會,草草想著男人的樣子,想著他的勇敢,他一定是保護我一生一世的人!一定是!草草在心裡堅定了信念。
同學會結束後,草草拉著長溪,堅持要請她吃飯,長溪猶豫片刻,草草一再堅持,她只得隨了她。
菜還沒上完,長溪的手機就響了:「啊,我這馬上就結束了,我馬上回去!」
看到長溪緊張和小心的樣子。
「是他?」草草憤怒的問道。
「嗯,他在催我回去了,我出來時,是他在帶孩子,我回去晚了,他該不高興了!草草,要不,咱們改日再聚好不好?」長溪抱歉的說道。
「走,我送你回去,我看看,到底是怎樣一個男人,這樣對你!」草草憤怒的說道。她最看不得男人揍女人了!女人娶回家是要疼的,不是要欺負的。如果在大勇,他一定會好好的對我!
長溪一再推托,草草一再堅持。
終於到了門外,剛開門,就看到一個男人衝了出來,把孩子一把塞到了長溪手上,「你還知道回來?你是不是欠揍啊你!」說著,狠狠推了長溪一把,她跌了一下,還好草草及時扶了一把,懷裡的孩子大聲哭了起來。
「你怎麼能這樣,這你是你的老婆孩子,你能這樣對他們嗎?」草草壓不住心頭的火,躥到男人跟前說了這兩句。
「你誰呀你,你管得著我家的事嗎?這是我的家事,家事你懂嗎?我在管教我的老婆孩子,你管得著嗎你?」男人說道。
「你也知道這是你的老婆孩子啊?老婆孩子是用來。」說到這兒,草草住了嘴,她愣在那裡,久久的說不出話來,她是想說,老婆孩子是用來疼的,可是,看著這張臉,她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是怎樣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張臉,除了一臉的猙獰,還有些歲月的痕跡之外,這張臉,像極當年在菜市場救自己的那個人的那張臉。
不會是他吧?草草一個站立不穩。她扶住了身邊的鞋櫃。
「你是,大勇?」草草迷迷糊糊的說道。
「什麼大勇,你蒙了!」長溪看她反常,說道。
「那年,你是不是在菜市場幫過一個女孩兒,那個女孩兒被人欺負了,你是救了她,是不是?」草草愣愣說道。
「什麼?哪年啊?」男人也有些糊塗。
「你還記得那個早晨嗎?你幫一個女孩兒擺平了一個大漢。」草草還是無法緩過精神。
男人使勁的盯著她看,努力的回憶,「哦,你就是當年那個小姑娘啊?當然記得了!當時,可真是把你嚇壞了!」
「你別說了!」草草打斷男人的話,不顧一切的衝出了長溪的家。
她一路狂奔,不知道跑出去了多遠,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感覺實在跑不動了,才停下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任憑眼淚滾滾的落下。
剛才那個男人,長溪的老公,竟然就是她這些年來心心唸唸不肯忘懷,不肯放棄一直尋找的「大勇。」
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卻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面,而他,竟然是這樣一個男人!
她感覺自己的心碎了,為著自己的心,為著自己心裡那個光輝形象的破碎,為著自己多年夢想的幻滅,為著自己多年等待的落空,更為著「大勇」竟然是這樣一個男人!
她失魂般的坐在那裡,跌跌撞撞的回家,然後,發起高燒,幾天的昏睡,幾天的掙扎。原來 ,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個夢而已!
夢醒了,心一下子也就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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