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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只飛蛾,朝著火光一路奔去

長長的卷髮,飄然而來,青荔(化名)給人的印象極具浪漫氣息。她給自己取了這個化名,寓意“雖然青澀、味苦,但依然蘊藏著對美好的期盼”,正如她的人生一樣。
非法同居
認識洪財(化名)的時候,我才19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齡。那是1989年,我還在工廠上班,一次,我參加了由單位組織的一個歌唱比賽,洪財是賽場上的觀眾。我在台上唱歌的時候,他在台下使勁地鼓掌。從那以後,我到哪兒他到哪兒,怎麼也甩不掉,雖然嫌他煩,但聽著他那些熱烈的情話,作為女孩子還是很受用的。
1990年,他約我一起到武漢玩,經不住他的死纏爛打,我跟著他來了,然後在我不情願的情況下,他跟我發生了關係。我沒臉見人了。他倒高興了,每天到我廠裡接我下班,逢人就說我是他的女朋友。我是一個信奉“從一而終”的傳統女人,過不了多久,我想通了。既然我已經是他的人了,那就應該跟他結婚。
我們按照家鄉的風俗辦了婚禮。婚禮當天,他就信口雌黃,開始找我鬧,說我娘家送來陪嫁的自行車是舊的,不吉利!我沒想到他是這麼一個男人。
他是個建築包工頭,免不了常常要跟朋友在外面打牌、喝酒,這些我都能體諒。但有一天他開始動手打我。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至今我的身上、臉上到處都還是傷痕。孩子出生後,他更變本加厲了,他嫌我生的是個女孩不是男孩。而且,他還常常玩失蹤,遇到事情一走了之。
婚姻的苦,無處訴說,我只有把這些思緒付諸筆端。那些年,我陸續在雜誌上發表了一些隨筆和詩文。1993年,我交了一個叫“阿文”的筆友,精神上才有了一點寄托。洪財發現後,硬逼著我給阿文寫了斷交信。從那以後,洪財一吵架就拿這件事來侮辱我,說我“不要臉”,“不是個東西”,說他跟我連結婚證都沒打,動不動就讓我“滾”!
這樣的“婚姻”,我含淚忍受,苦心維持,只求能守到他的回頭。然而,就算我有心支撐,我的身體再也挨不過他的拳頭。1997年,我終於到法院和洪財辦理了手續,想想也很可笑,不是離婚,而是解除非法同居關係。
三進宮
辦完手續那一刻,我的淚水還是忍不住奪眶而出……畢竟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是我孩子的爸爸。
我什麼也沒要,帶著日常生活用品及衣物來到了一個我熟悉也陌生的城市——武漢。住在招待所裡,我寫下了一首小詩為自己勵志:“親手釀製的鹹魚/終於沒能吃完/存在冰箱裡/沒機會吃了。七年/孩子六歲/給孩子做菜/不能了。哭著跑出來/找自己的生活/對自己說/堅強是美麗的開始。”
在這個城市,我付出了我的第一次。我也希望在這裡,獲得新生。
我報了一個電腦班,準備學完後出去找份文職工作。不久,洪財到武漢來找我。他懺悔,說他愛我,不能沒有我。在他的“愛”字面前,我精心砌築的圍牆又一下子土崩瓦解了。我居然跟著他回家了。
我開始一遍一遍地回憶自己的婚姻,仔細分析洪財這個人,試圖找到開啟我們未來幸福的鑰匙。我覺得洪財剛開始對我還是挺好的,我們婚姻的不幸源自他第一次蹲監獄。在我們結婚後不久,他曾經因生意糾紛跟人打架,坐了半年牢。他對此一直耿耿於懷。他認為是小人所害、命運的捉弄。在獄中,他交了一幫牢友,出獄後他們在一起就幹那種吃喝嫖賭的事情,洪財跟著他們學會了家庭暴力。
抓到了問題所在,我欣喜若狂。每天,瞅見洪財心情好的時候,我就柔聲細語地勸導他。我勸他好好做生意,不要跟他那些狐朋狗友一起玩了。剛開始,他還聽我的,可用不了多久,我下班回家推開門,又看見他跟他的那些牢友喝得酩酊大醉的場面。
很快,他因詐騙又被抓進去了,在監獄裡呆了一個月。每被抓進去一次,他的脾氣就比以前更壞些。2001年,洪財在樓梯口看到一個人,只因看著不順眼,就把那人打成了重傷。這回,他被判了4年。
洪財在獄中的日子,沒留給我一分錢,他的錢早被他敗光了。我一個人賺錢養家,撫養孩子長大。洪財不停地寫信給我懺悔,掏心窩似的,字字真切。
他說,時間對幸福的人來說,只不過彈指一揮間,但對於他來講,是多麼地漫長。他每天面對著高牆鐵窗,懺悔自己昔日的所作所為,回想起我們夫妻相伴走過的人生旅程,有過幸福,也有過心酸,但最多的是對我和孩子的愧疚。他說他現在才領悟到不該動不動就打我,畢竟我是他同床共枕的妻子。他祈求我給他最後一次機會。他說,他會用實際行動洗掉心靈的塵垢,等重獲自由後,他一定會加倍地厚愛我。
看著他的信,我感動得落淚了,我決定等他。這一等就是4年。
最後一次機會
2005年,我等到了洪財出獄,他也很感動。他沒想到我能夠一次又一次地原諒他。他也做出了實際行動,這幾年他把他做建築生意賺的錢都給了我,用他的話說,他讓我掌管家裡的經濟大權。
他也很在乎我,如果我跟別的男人多說了兩句話,他就不高興。有一次,我到醫院檢查腎結石,醫生讓我掀起衣服讓他看看,洪財在旁邊看著就破口大罵,罵醫生不要臉,罵我不要臉。當時,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雖然他偶爾會像這樣“發神經”,但我可以容忍。我覺得這並不是本質性的問題,他做出這種反常的舉動也是因為太在乎我,太愛我了。
直到兩個星期前,他又開始動手打我,讓我開始懷疑我為拯救婚姻所付出的時間和努力到底值不值得?我對未來越來越沒有信心了。
那天中午,他回來找我拿錢打牌,我勸他不要打,他不聽。我不給錢,他就上來搶,推推拉拉之中他就打了我。晚上,他打牌回來,我心裡委屈,堵在門口不讓他進來。我想如果他認個錯,說兩句軟話,我就原諒他。沒想到,他衝進屋,又給了我一記耳光。我的臉火辣辣的,心卻涼透了。
轉眼間,女兒已經讀高二了,馬上要準備考大學了。我不想在這個時候給她任何刺激。如果到女兒高考完,他仍然改不掉他的那些壞毛病,我就要考慮結束這段婚姻。在結束之前,我不想自己有一絲一毫的後悔,所以我要再鄭重地給他這最後一次的機會,希望他能夠珍惜。
青荔講完自己的故事後,一再地叮囑我,用委婉的語氣寫這個故事。她希望洪財看到這篇文章後能夠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但又不至於因為這些錯誤曝光太難堪,讓他還有改過的勇氣。從她可憐巴巴的眼光裡,我看到了她對這最後一根稻草寄予的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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