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總會有些感情因失去而美麗,總會有些往事,因回不去而珍貴,總人有些人曾被當成爛石頭丟在路邊,卻在歲月的阻隔裡,被疼痛包裹成一顆記憶的珍珠.

他的工作性質決定了經常熬夜,雖是辛苦,他卻做得樂此不疲,看著妻目光滿是心疼,便會寬慰她道:男人嘛,能拼才能贏.

正是新婚燕爾的無限甜蜜,他熬夜時,妻怕打擾他,躲進臥室看書,待到午夜鄰近,悄然鑽進廚房,再過一會,端碗熱氣騰騰的宵夜笑盈盈放到桌旁,柔聲說:歇會吧.

他像是個饞嘴的孩子小心翼翼享受珍饈一樣慢慢地吃著宵夜,她嬌嗔他的吃相很傻,他就央她和他一塊發傻,分享那碗溫暖的宵夜.

起初,她不肯,他就耍賴,說:再好的美味,一個享受都是寡淡的.

他說的是真話,美味要和心愛的人一塊分享就會生出幸福.

他的高興就是他的幸福再做宵夜時,他會多做點,盛在一隻碗裡,兩個人,腦袋頂著腦袋,在靜謐的午夜裡分離一碗叫做幸福的宵夜.

不知不覺中,脂肪以不易覺察的速度親暱上他原本婀娜的腰肢,直到次看的夏天的到來,她發現往年的裙子,合不上拉鏈了.

她嚇壞了,嘴巴象拉鏈一樣地開著.像所有女子一樣,她也是愛美的.她想過了戒了宵夜,可,見他一個吃得寡淡,又不忍了,依然陪他一塊吃.

一年年過去,妻子做了母親,他成了一個漂亮女孩的爸爸,而且,上天到底沒辜負他的努力,事業漸漸風生水起地好了起來,職位高了,應酬多得讓他不僅沒機會均等囑上也在午夜裡煮的宵夜了,連和她說話的機會都少了.有時,深夜歸來,看見她已伏在餐桌上睡了,面前擺了一碗因為擱置時間大久而猙獰的宵夜,滿腹未來得及消化的珍饈使他再也沒從前 的親切,甚至有些訝異:我怎麼曾會那麼喜歡吃這些糟爛呢?

再看沉睡中的妻,腰身碩碩,甚至連臉上都有了不招人喜歡的贅肉,一股厭氣悄然生起,想:才30歲呢,就這樣了,鬼才知道再過些年她會變成什麼樣呢.

他怪她貪嘴,都這麼胖了,居然還在午夜裡煮宵夜吃.

這些念頭,都藏在心裡,沒與她說,只是,回來得更晚了.甚至,會徹夜不歸,逢了也問,就說飯局之後有牌局,不好推辭.她深信不疑.

其實是,他有了情人,一個婀娜纖細,風情如妖的小女子,她像個被寵壞的小孩子一樣,向他討取溫暖關懷,她從不關心他的身休他的生活他的事業,彷彿他就是永遠不會被時光腐蝕的銅牆鐵壁.這一切,他欣然接受,覺得在女人面前,男人就該是用來承受和支撐的,只有小男孩才需要被雪困住女人時時關心著惦記著.起起妻時,也會有內疚,旋爾,就會厚著臉皮寬慰自己,畢竟自己人還沒想過要拋棄她,把聲名顯赫的某太太身份給她牢牢地佔用著,也算對得起她了.

情人也不省油的燈,她不想只要這海市蜃樓一樣毫無實用價值的愛情.她跟他討承諾,要婚姻,要進駐他的人生,擁有她想要的生活.

起初,他是不肯的.

情人就鬧到了家裡,生活騰地就亂了套,進退兩難,突然想起,與妻在同一隻碗裡吃宵夜的情景,小就悄悄地濕了臉.

他決定離婚,因為他覺得無顏面對妻的仍.

妻不僅沒和他過多糾纏,連為什麼都不問,就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

這讓他既是傷感又是失落,事後,他想,如果妻曾指責或質問他一句,他都不錯會慚愧地收回決定,和她相安到老.

卻沒有,她平靜地簽字,和他去街道辦事辦手續,邦他把東西收拾好,搬走,自始至終,沒抱怨一句,也沒流一滴淚.

不久,他再婚了,和情人,婚禮那天,滿場都是喜慶的熱鬧,他一點都不快樂,他突然襲擊覺得,這一切都非自己人所願,只是,神差鬼使地起了一步無法回頭的命運棋局.

婚後生活證明他的預感,適合做情人的女子,未必適合做妻子,她和前妻是天壤之別,適宜帶到應酬場所,不適宜居家,應酬太多讓他的身體每況愈下,可,變成妻的情人疏於廚藝,讓他在躲避應酬的日子裡,連一碗最簡單的粥都喝不上.

他看著冷鍋涼灶和新妻發脾氣,也比他還委屈,理直氣壯地說,嫁給他不是給他做保姆的,更不是給他做廚娘的,是做他寵在掌心裡的寶貝的.無論他在外面多麼的風光,回到家,就只能做疼她的丈夫,休想頤指氣使地使喚她!然後又嘟噥了半天,大約是嗤笑他的前妻對他好是犯賤.

他怒不可遏,讓她住嘴,她卻得意洋洋地繼續嘲笑他的前妻就是因為太賤終於被拋棄,她不想重蹈覆轍.

他忍無可忍,打了她耳光,她愣了,然後嚎啕大哭,在她不休的叱罵裡,他抱頭鼠竄,那麼體面的他像個潦倒的流浪漢在街頭浪蕩輾轉,前妻種種的好,紛紜湧來,他終於像個悔意沉沉的孩子一樣,淚下滔滔.

再也顧不上什麼面子不面子,尊嚴不尊嚴,向著前妻的方向奔去.

前妻回復了初嫁他時的窈窕,他顫著聲問:你好麼?

她淡淡地說很好,沒拒絕他進去產坐坐的請求,給他泡了杯茶什麼也不問.沉默裡,要面子 的念頭漸漸佔了上風,他不想以一個無限後悔的再婚失敗身份出現在前妻面前,怕被前妻快意恩仇地嗤笑一頓,便故作輕鬆地笑著問:你減肥了?

前妻說沒呢,可能是因為不吃宵夜了,慢慢她就瘦下來了.

聞得"宵夜"兩字,他的鼻子一酸,忍了眼裡的潮濕,打趣地說那 麼好吃的宵夜,因為 怕膠就戒了,多可惜..

前妻緩緩地笑,有你在時,我不怕胖,覺得那些脂肪全是用受一克一克地餵上去的,你不在家的夜晚,我一個人吃學夜是在回味過往的時光,心是暖的,後來,你離開了,我就不吃了,因為我害怕回憶,回憶再也回不來的美好是對自己的傷害.他再也管不住那 些滾滾而下的淚,抓住她的手,說：你要不要回業？

他以為她會應得痛快，哪一些怕僅僅是為了給剛剛取得第一回全勝利的情敵迎頭一擊，他開始像林祥嫂一樣說新妻的不如意，說自己人的悔，希望取得她的寬恕．

她沒有快意恩仇的答應他，反倒是緩慢而堅定地搖頭：他沒做錯，她和我，只是對待生活對待婚姻的態度不同而已，我知道婚姻破損的痛苦，這樣的痛苦，在你的一生裡，不要再讓第二個女人品嚐了．

她說，每一場辜負都會在辜負者的良心上生成一個腫瘤，不要他回，不是她心涼了忘卻了，而是，不忍他良心上多一顆無藥可醫的腫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