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你的綠,我有我的

我們停下來回頭，才知道已經向前走了很遠。

從前路過的街景和說過的話，我已能一字一句舒緩地陳述。

也許會沉靜一會兒，但那絕不會是為了確定某個曾經的段落——窗外已經是春天了。

窗外是春天了。

如果用顏色來描繪這個季節，大概每個人都會選擇綠色，而每個人心中的綠色有截然不同。你的綠，不是我的。恰似今年的綠不同於往年。

父親家廚房窗外，正對著一泊池塘，是當初開發商人造的景觀，池塘在雨季有水，旱季則沒有。每個週末在父親家忙碌，總不自覺望出去：看池塘裡的水，和沿岸亭亭裊裊的柳枝。過去我一直以為冬季柳樹的枝條也是會凋落的，看了一冬，原來並不是，它們在寒風酷雪中執拗而倔強地飄過來甩過去，書寫著無盡的孤寂和淒惶。

那年的我，行走在冬日的風裡常常流淚．人根本無知覺．直到淚痕在風裡乾透了結在臉上．那麼乾澀．難免要想到那棵孤傲的柳和迎風甩動的枝條．彷彿就是我，和珍藏在心中的密密的哀傷．

它從什麼時候開始綠了呢？一天，當我和媽媽發現它的枝條漸顯嫩綠，我們都掩藏不住內心的驚喜。嫩綠是新生的，也是強大的，帶著不容質疑的堅決。昨天我特意在樹下仔細審視枝條，上面竟已佈滿密密的花苞。想必不久，便會有無數地柳絮鋪天蓋地地飛揚了吧。

生命是多麼奇妙啊，它似乎十分柔弱，卻往往出乎預料地堅強。它是怎麼來的，怎麼去的，我們甚至聽不見它的腳步，卻又真真切切地感知著它的來與去，只是一切都不由分說，也無法言說。

有一首歌裡寫：一朵花兒開就有一朵花兒敗。

花開花敗，都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我決定不再述說什麼了。沉默吧。有關你的綠，並不是我的。我們都不要驚退了窗外漸染的綠，也更當憐愛過往不再的蔥鬱。塵封，有時是一種最寬厚仁慈的大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