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腦上敲出這幾個字的時候，我的心浮起了淺淺約約的期許，一種逼近的憧憬和幸福環繞了我。我掉頭往窗外望去，一些枯黃的梧桐葉正脫離了樹幹，飄飄忽忽地在風中搖曳墜落，柔柔不絕……

我想起了她，想起了她所在的那個城市，此時不知是否也有漫天的梧桐葉，在輕靈曼舞地點綴著這個秋季的天空？我憶起那句詩來：「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

而後，關於她的一切，一切的細節，一切的片斷，一切的鎖事，都不可遏制地湧現在了這個深秋的午後。那些與她在一起渡過的所有時光，白晝與黑夜、晨曦與日暮、晴天和雨日，如暗流一般，洶湧地漾過來，逐漸淹沒了我……

關於她的回憶似乎都與秋有關。她說秋，是豐收的季節，因了滿目的金色而豐盈而淳厚。還總說春播的種子都是在晚秋結果。也許他對秋的讚美太多，感染了我，我也開始認同起秋是四季中最美的季節起來。

其實我只與她在一起待過一個完整的秋季。那些黃昏，我們幾乎天天執著手，坐在種滿了相思樹的河堤邊，品日暮西山，看平沙落雁，感受雲淡風輕。那日，坐在夕陽的最後一抹餘輝裡，我們又議起了「望穿秋水」，我問何以要把入骨的相思和無盡的等候放在臨近歲末的秋？他緩緩的解釋，聲音沉鬱有力，他說春水太過蕩漾，夏水又趨湍急，而冬水，幾近乾枯，唯有秋水最美。秋水因了兩季的蓄積，已變的內斂深厚。

所以，最美的等待一定要放在秋水中。她邊說，邊忘著我。眼光中流露出隱隱的不捨。我想起她就快要到一個很遠的城市去開始漫長的生活，所以今天才有這番其意深長的話語。那一夜的後來我們只是擁坐，良久無話。月兒升起來了，她深深地凝視我的眼睛，就像要把我嵌進他多情的眸子裡。分手的時候，她說，桃子，請在秋水裡等我，等我歸來，我會陪你看盡人生每一個秋。

我頷首，記住了這個約會，到現在都沒有去揣測過它的成因，它的虛實，它的真偽。因為在我心底，其實早已知道，有她陪著我慢慢變老，實在是生命中最好不過的一件事。

那麼，我還質詢什麼呢？我還探究什麼呢？我還怨艾什麼呢？我只需等待，執著地等待下去。不管這等待有多麼長，有多麼苦，我會做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在記憶裡守住那一個約定。

有了等待，秋天便是美麗的秋天，秋天便是永恆的秋天。從此後，不管它是盛滿陽光還是雨水，在我心中都無與倫比了。

於是，在每一個秋至的時刻，在那些白露開始成霜的季節，我會擇日去我們曾相擁而坐的古堤岸邊望上幾許，徘徊幾許。有時，是去望一望水天相接處是否有銜信的雁飛過，有時，僅僅是為了去看一看那一波秋水，是否盈盈如昨？

在我心深處，有個除了她，並不為旁人所知的角落，在那裡，已經銘記下了，我與秋天有個約會。我相信攜了秋的靜美，秋的安然，秋的深邃，這個盟約一定會如期而至。而我的雙眸，也因掬了一汪秋水，一定能望到與他相守到終：到老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