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陪她走過失戀的日子

鑫是一個很有詩意的男孩子。剛見面，談起他第一次見到筱亦的時候，他對納蘭性德的《人生若只如初見》這首詞是信手拈來。他說最喜歡「人生若只如初見」這句，他認為其意蘊很美，使後面的語句顯得相形黯然。「人生若只如初見」並非只是在憂傷的現今或者美麗的曾經，也可以理解為今生對初見時的那份芬芳的一種永久記憶。

初見筱亦

人生若只如初見，初見驚艷……初見筱亦，是在那個冬日的午後。2005年聖誕節前夕，我們和文學院聯誼舉行聖誕晚會。都是研究生了，這個聖誕晚會，策劃者的原意是讓單身漢多多參加。我和女朋友分手已經一年多了，再加上在我們計算機專業，我的「海拔」也是比較高的，長的還算長我們院男生的臉面，所以是他們重點「栽培」的對象。

我們的第一個節目是舞台走秀，我們院6個男生，文學院6個女生，我是男模特之一。剛開始的排練，我們和文學院女生的組合是很隨機的。我們先在院辦公室裡碰面，大家商量一下規則和時間。

我們集合的時間是下午3點，就在3點的點兒上，從門口擠過來一個女生。也許，我們院的男生有些緊張，都坐在後面，把門口堵得有點緊。那個女生側身坐在了僅剩的第一排。她嘴裡嘟囔著：「這些男生，都不會讓個位。」就在她從我旁邊過去的那一瞬間，我猶如觸電般地坐立不安。

在我們排好隊進行第一輪排練的時候，我驚訝，我剛好和她走第一班兒。

如果「初見」真是一杯清水，那她微微捲曲的披肩發就如杯上細細描繪的花紋，自然、舒展；淡掃的蛾眉就是杯上的晶瑩附飾，小巧、精緻；淡藍的眼影猶如點綴在白瓷杯上的亮麗色彩，俏皮卻不失嫵媚。每一種眼神，每一個動作，每一次接觸，每一句交談都在初見的「杯」中注入最為清澈透明的情懷，就因為淡然，所以才更是彌足珍貴。

我一直以來不相信一見鍾情，但是，短短的幾米T型台，我發現自己的心裡卻被另一種東西充盈著。

之後的排練，我和同伴商量好，我要和她一班兒，如果他們碰到和她一班兒，都要無條件地讓給我，我的報酬就是請他們吃大餐。哥們兒都很支持，所以，初見的下午，我就很「隨機」地每次都和她一班兒。而初見後的分別，也有如曾經揮手的雲彩，也似輕輕告別的康橋，淡淡的，卻是很有感覺。

第二天下午，我依然期待。

人生若只如初見，初見驚艷，再見依然。如果「初見」真是一杯清水，那麼，當它注滿後迅即被放到了戶外的窗台上，經歷一個晝夜，就是再見時分，那杯蒸發、沉積、冷凝過的清水依然澄澈，雖然是注入了另一個嶄新的杯中。

她穿著一件淡藍色的羽絨服，下面是緊身牛仔褲，腳蹬長靴。再見後的這杯清水，清澈之外，又染上了某些迷離的色彩，那種淺淺漾開的藍，猶如最深的海底的波紋，又或許，只是那裡的散射後的陽光映入了我的心底。

但是，她眼睛裡的憂鬱使我這份美好的想像顯得有些蒼白。她也沒有問我為何如此巧合，在排練的時候她竟還連連出錯。

當時，也許，她眼裡根本沒有在意我，也不知道是我一直陪著她練的。她的黑眼圈很明顯，我想問她為什麼沒有休息好，但是她不給我說話的機會。之後，她以這樣的狀態到了我們聯誼會結束。

傾聽筱亦

後來，我通過其他人知道了她電話，在聖誕節約她出來。

我們來到學校的湖畔，經我一再追問，她告訴我了她的故事：

她的男朋友是本科時同一所院校被保送讀的研究生，他們也剛剛認識半年，她想分手，但他一直纏著她。也許，是她男朋友太在乎她了，不允許她和任何男生說話，並且每天晚上打電話「查崗」，還讓她開機一直等他隨時呼叫。

「有時候都凌晨兩點了，我睡著了，他打我手機沒見我有反應，他就打我們寢室電話，深更半夜的，弄得我們寢室的都睡不好。『午夜凶鈴』讓我們很無奈，我們就把電話線拔了，但是，我這樣做的代價就是必須去他學校道歉，才認識幾個月，我的路費就有1000元了。」看到筱亦那種委屈的表情，我一陣心疼。

他是個極度自戀又自卑的人，一方面覺得自己十分優秀，另一方面又覺得面對漂亮的筱亦，有些擔心筱亦會背離他。所以，他想拚命地抓著她，對於她參加院裡的聯誼活動，他是十分不滿的，強烈要求筱亦去負荊請罪。筱亦這次是受夠了他的猜忌和侮辱，堅決不去，要求分手。他聽到筱亦說分手，電話裡痛哭流涕地承認錯誤，同意給她自由。但是，他還是非得讓筱亦逃課去他們學校找他，一路顛簸28個小時的火車，他從來沒有去車站接過她。筱亦這次堅決不去，他卻揚言要帶著刀回來找她。她的同學都勸她分手，她的家人也要求她馬上離開那樣的變態人。

但是，有些人你惹不起躲也是躲不起的。他通過她的QQ號和郵箱，輪番轟炸她的親友。幾天來，她的親友不斷打電話過來，問她為什麼那樣給他們寫信和留言。她的密碼只有他知道，質問他，他還理直氣壯地說是筱亦對不起他，他不讓筱亦好過。

這世界上可能就是存在這樣的人，不管是誰的錯，只要對方提出分手，他就像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一旦內心的尊嚴遭到挑戰，他就會瘋狂去維護，想利用給別人帶來的傷害來減少自己的傷痛，增加自己的快樂。面對這樣的人，一味地去躲，解決不了問題，我勸筱亦讓她與他父母取得聯繫，可能他的心理有些問題。見我認真地聽了她的哭訴並且給她建議，她很感激，她最終和他父母說了他們的情況。但是，無法釋懷的他還是不放過筱亦，經常騷擾她。

追求筱亦

人生若只如初見，之後的每一次再見都美麗依然，甚至有增無減……淺藍的清水，如果只在杯中，那麼藍色只能是偶爾的虛幻；但若注入高原的湖泊，那麼藍色會滌蕩成童話般的美麗。更深的色彩不一定代表更美麗，它只是以另一種形式保持著澄澈，一滴滴透明的構成：這一滴是聖誕夜煙花湖泊的水；那一滴是清晨單車上的露珠；另一滴是午後酒醉後的氣凝；還有一滴是元旦黎明前的雨水……

我們認識有一個月了，我天天騎車送她上下課，週末陪她去肯德基、豪享來，領她去湖邊欣賞夜景……看到她漸漸展露的笑臉，我覺得我是時候向她表白了。

為了解除她的憂慮，我告訴她我雖然珍惜她，但是，我絕不限制她。在她生日那天，我請了她的室友一起給她過生日，那天晚上，她答應了我的追求。那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有了開始，便有了期盼，有了等待，也有了淡淡的牽絆和濃濃的思念。雖然一切和從前一樣，但是從此我心中的世界和眼中的一切，似乎頃刻間萬芳爭艷般鮮活繁榮，日日婀娜綻放。情感的蘭舟也停靠在了彼此寧靜溫暖的港灣。

每一個再見都有一種淡淡的如水的情懷，在我的生命中瀰漫開來，就如同把那份初見的美麗帶入生活。是的，她開始成為我的生活，猶如新年的第一縷曙光照亮整個世界。她的一顰一笑會讓我的心悸動，她的隻言片語都會讓我興奮莫名又悵然若失，她的每一個小小願望我都想用最大努力去把它實現，更別說她的一個企求，一份盼望。

可是，好時光不長，我們在一起不到一年，我卻要作為學校唯一的選手半年後要去科考隊。遙遠的科考地，電話都是通過衛星，這樣的愛情雖然奢侈，但想像著倒也充實。

也可能是彼此知道半年後的離別，所以我們很珍惜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養成了記日記的習慣。不管每天的事情多大多小，我都會記在本子上。為了適應科考地的寒冷和危險，我去了東北的雪山學習如何自救，短短半月，我卻覺得好像過了很久。白天我去雪山訓練，只有晚上有時間和筱亦聊天。

她說得找點事做，要給我織圍巾。我笑而不答，擁有一件因為自己而被創造的物品，那是怎樣一種幸福啊！看著視頻中她裹得厚厚的，雙手卻裸露著翻弄針線，還笑著問我，好看不，喜歡不？我只是發著呆看著她和略成形的圍巾，直覺地伸手想去暖暖她的手，摸摸她的臉，卻挺傻的差點兒弄倒液晶屏，然後慌忙地找到鍵盤，說句：挺好，不錯嘿！

離開筱亦

這一個月，我體會到了相思，也體會到了甜蜜。回到學校後，我要求筱亦見我父母，因為半年後我走了，還想讓爸媽照顧她。可是，她卻拒絕了。我不勉強她做任何事，她不做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只是，有時候人很奇怪，我覺得我對她很好了，但是，她卻說我不在乎她。她說我和她前任男友走了兩個極端，一個太緊一個太鬆，緊得讓她透不過氣，松得讓她感覺不到溫度。我無語了，因為在我走的這一個月中已經有另外一個男孩天天送她去學校了。

她說謝謝我陪她走過她的失戀歲月，但她是一個耐不住寂寞的人，她無法拒絕別人對她的好，也無法拒絕每個月2000多元的衣服。

我明白了，其實我是一廂情願地希望行走在一條花團錦簇、永不荒蕪的紫陌香徑上，好讓這份璀璨絢爛無限張揚和蔓延。但我知道，有了開始有了過程就必定會有結果，有了牽念也必定會有心願，同樣有了相逢必定要有相識和相知，或者終成陌路，或者惺惺相惜，但到最後都逃不過時間無情洗禮。

我不知怎樣的執著才可以留住時光，也不知怎樣的勇敢才可以如煙花般無怨無悔地燃燒自己，極盡情感之燦爛。想必我還不夠執著也不夠勇敢，因為我沒有極盡努力。而她，曾經開墾過的那片心園，只有她自己知道，它曾經是屬於誰又是多麼爛漫。

不過我從頭到尾都不是特別清楚，我們之間縱有相知甚至相思，但離相愛相守終有無法逾越的差距。差一步，咫尺天涯，情感如微塵，有時細膩得讓人不敢反思更不敢面對。一步之遙，相思終成灰，在時間的風化下，最終淡然飄去。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情生情死，乃情之至。如果可以，我願時光永遠定格在初見的那個午後，初見的那杯清水。

記者手記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西風悲畫扇？」一直聽見身邊的人說著「假如能回到從前」之類的話，一個人對於美好回憶的留戀是不可避免的。又想起經常聽見的另一句「假如當初沒有……」，是名為「後悔」的情愫在隱隱作祟吧？如果一切都在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