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心中悲哀的第二名

口述者：玲瓏(女)25歲文員不知是誰提出了排名這個規則。其實，現在只要有生物的地方，自然就會有排名出現。猴有猴王，羊有頭羊，人就更不用說了，也許這是自然界賦予生物的一種本能。不論人類怎樣進化，怎樣進步，卻始終不能遺忘這一本能，因為它存在的基礎就是嫉妒。人類是最善於嫉妒的生物，人類是最善於排名的生物，人類也是最在乎排名的生物。

從小到大，我的學習成績都很好，但是常常因為粗心，考試的時候丟三落四，所以成績在班裡的排名大多是第二。爸爸常說我：「要認真一點兒，每次都是第二名，你就不想當第一嗎？」其實我心裡很想，但嘴上總是說：「幹嗎一定要當第一名，第二名不是很好嗎？不是一直都說做人要留有餘地嗎？我這也是為自己留個餘地嘛。」爸爸聽了我這些歪理就會歎氣：「現在你還小，以後就知道位居第二的悲哀了。」

會嗎？當然不會，我從來就是個不善嫉妒的人，我不會介意別人比我強，強中自有強中手。我也不會逼迫自己一定要去超過某人，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總是把自己逼在第一線是多麼殘忍的事情埃為此，朋友和同事常說我沒有大志，那又怎麼樣呢？知足長樂嘛。

三年前，我認識了清，他是一個很乾淨文氣的男生，但不太愛說話，也許正是因為他身上也有和我同樣的感覺，我被他吸引了。我的恬靜是不是也吸引了他呢？我不知道。但在很短的時間裡我們就成為了男女朋友。

剛開始，我們的相處一直是很好的，雖然沒有別人那麼熱烈和親暱，但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相處方式。朋友常說，你們兩個人根本不像剛剛相戀，就像已經相處好幾年的人，現在就一點兒激情都沒有，以後怎麼辦？我總是笑著說：「這樣才好啊，一開始就平靜，以後就不會有從激情四溢到平平淡淡的落差感埃」其實我心裡有時也會想，為什麼他看上去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只要看見他安靜地坐在我身邊我總會忘記這一切。

事情在第二年他生日那天發生了變化。那天，很早我就到他家，打算為他做一頓飯，然後兩個人再出去看電影。可是還沒有等飯做好，他接了一個電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就這樣，我從天亮等到天黑，又從天黑等到天亮。第二天早上，他回來了，什麼也沒有說，倒頭就睡。第一次，我流了眼淚，看著他，我覺得陌生。我偷偷拿出他的手機，找到了應該是昨天叫走他的那個電話號碼，打了過去，「喂？是清嗎？」好微弱的聲音，但是很動人。我掛下電話，等他醒來。他看著一夜未睡的我，似乎有一絲歉意。「她是我的前女友，叫玉。昨天，她有事，讓我去幫忙。」簡單的一句交代，怎能撫平我心中的疑問。我去找他的好朋友，可是什麼也沒問出來。

此後，他只要接到玉的電話就會拋下我，匆匆趕過去。從此，「懷疑」在我的心中劃了一道，我常常會偷看他的短信、郵件，雖然時常可以看見玉的名字，但是內容都很正常。我常常問他「我在你心裡是不是最重要的？」「你愛不愛我？」……從何時開始，我變得如此計較，如此善妒。

今年，我生日那天，他接到一個電話，拋下一堆朋友和我匆匆走了。我哭著追了出去，卻被他的好友拉了回來。「玲瓏，你不要怪清，你聽我說。」我終於知道他們之間的故事，他和玉是在一次聚會上認識的，他們出奇地默契，常常兩個人能說出一樣的話來。很自然兩個人在一起了，可是沒有多久，玉就提出分手，說自己其實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快結婚了。清很痛苦，整整沉迷了一年，才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大家都以為清忘了玉愛上了我，其實在清的心裡，玉永遠是最重要的。去年，清去醫院看朋友，無意中看見了玉，玉虛弱的樣子讓清心痛不已。原來玉一生下來就有先天性的心臟病，這一生不能大笑，不能大哭，不能運動，不能生氣，不能結婚，不能生子。可是玉沒有遵守規則，她愛上了清，她把自己的生命一點一點化成對清的思念。玉不讓清和我分手，但是兩個人約定，只要玉一住院，就給清電話。

站在玉的病床前，看著他們握緊的雙手，看著他們深情地對視，我終於嘗到位居第二的悲哀，比流到嘴角的淚水還要鹹，還要澀。

一個月前，玉離開了我們，臨走時，我答應她好好照顧清。而清，對我也比以前好了，但我知道，這是玉的臨終囑托。在清的心裡，我永遠位居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