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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他相遇,是在雲南麗江的一個臨街小店舖中。他在IT公司工作,忙中偷閒,有一個月的假期,他選擇了麗江作為他旅行的目的地。避開人流高峰期,七、八月份的麗江,景色與氣候都很宜人。那日他在街上閒逛,突然看到一個年輕女子,正俯身趴在一個臨街小店舖的玻璃上,陽光映照著她半邊臉龐,反射出皎潔的光澤。
這是個素面朝天的女孩,有著海藻似的濃髮,他不由自主朝她走去。他聽到她用清脆地聲音跟店主說:喏,就是這個。茶花煙。她抬起身子,手中捧著那包煙,臉上盛開笑容,小聲念道: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她的臉,和聲音幾乎是在同時飄進他的心底,他感覺自己週身就像觸電一樣。莫不是上天垂眷?他苦等了32年的女子,如今就出現在眼前。在那一刻,他感覺心弦被人無端撥動,他終於相信了那四個字:一見鍾情。
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他走向她,跟她搭話。旅途中的人,總是比現實生活中更容易結交,成為朋友。而他們,選擇同一個地點作為旅遊目的地,外表同樣的落拓,同樣的不安於世事。一樣有著溫暖的內心,脆弱的性情。他們覺得,似乎在很久以前就已經認識,並已熟知彼此的內心。一如,茶花煙上的那句話。他們的相知相遇,似乎在冥冥之中早有天意。
他們結伴而行,去了香格里拉。對旅遊共同的鍾愛以及沿途的艱辛和快樂讓他們在短短一個月相知相惜。他素來喜歡堅強並且自主的女子,尤其厭倦猶如溫室中花朵般畫著精緻妝容的人。他愛的女子,不必太美麗,但一定要有高潔的內心,思維敏捷,並且清醒。她,符合他對心中愛人的一切審美取向。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他請求她跟他走。他是個潔身自好的,32歲的男人。在看到她之前,他從未想過要成家。她的出現,成全了他對於家庭所有的夢想。
在她看來,他是一個溫和寬厚的男子。他可以包容她的任性,她相信,他可以給她帶來幸福———如果,她要的僅僅是平凡而簡單的幸福的話。但她十分清楚,自己內心從來都不是安分的女子。對於家,因為過於嚮往,所以不敢走近。她已經習慣了在行走中尋找內心的歸屬感,對於家的經營,她沒有經驗,也沒有把握。但她,已經27歲。27歲的女子,怎會不渴望安定的幸福。即便有自知之明,但仍會有那麼一些些小小的溫暖而甜蜜的幻想,讓她想要去實現。她想要一個肩膀,可供她依靠。哪怕,只有一會兒的時間,也好。於是,她答應了他。
小妖精,小妖精
她跟他回到他的城市,上海。他是家中獨子,卻一人在外租屋獨祝他的屋子整潔清新,一如他的人。她每天早上給他沖好牛奶備下早餐,看著他吃完,送他出門。他每次出門前總會親親她的額頭,愛憐地拍拍她的腦袋。那種感覺,如此溫暖而熟悉,她是那麼地珍視。他對她的好,她都記在心裡,但她卻不懂如何用言語去表述。她在陽台上養了一些花,他上班以後,她便到陽台上去澆花。陽光好的午後,她會一邊哼著歌曲一邊將被子那到陽台去曬,晚上蓋上被子,就能聞到滿滿一屋子陽光的味道。她喜歡在充滿陽光味道的屋子裡,被他壓在身畔,聽著他叫她,小妖精。那樣地愛寵,那樣地親暱。每每會讓她心生恍惚。她不確定,幸福會來得毫無預兆。她覺得,命運似乎不會如此厚待於她。
能夠感知到的幸福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她似乎已經慢慢習慣每天給他洗衣做飯的日子。他帶她出去應酬,她仍舊素面朝天,長髮垂散腰際,身穿牛仔褲白棉布T恤。她與他身邊衣著光鮮的男女格格不入。晚宴結束,他跟她說,你以後,能不能把長髮盤起來,改天我再給你買些衣裙回來。不能每次都這樣隨便。她回頭看他,像看一個陌生人。她終於知道,原來,他還是比較喜歡精緻女子。而她,落括而粗獷。幸福之於她,當真是得來不易。而她的心中,已投下絲絲陰影。她明白,只要妥協一步,她會擁有天長地久的未來。但如果要她拿內心的安穩與甘甜去換取,這樣的未來,能夠得著幸福嗎?她不知道。她只能嘗試著說服自己,慢慢適應。因為,她確定,她是愛他的。
她的美麗,我們不懂欣賞
他一直都提出要帶她去見他的父母,她始終不曾應允。半年之後,他興沖沖地拎回一個盒子,送給她。那是一件奶白色雪紡連身裙,綴滿蕾絲花邊。那麼地精緻,彷彿經不得任何碰觸。他在一旁慫恿她穿上,他要帶她去見他的父母。此時的她,內心忐忑。但她卻無比清醒地知道,有些事,該來的,總會來。她擦了點口紅,卻不肯盤起長髮,只是編起了麻花辮。鏡子中的她,是個眼神清澈的女子。
他的家,裝修非常雅致。他的父母態度不卑不吭,這樣的表態,再清楚不過。他一直在努力周旋,活躍氣氛。在他給她布菜之時,她懸在半空的心突然一聲著了地,有種預感,漫無邊際地蔓延。吃完飯,他被他父親叫入房間,她依稀聽到他父親高聲喊出話:她的美麗,我們不懂欣賞。她起身告辭,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他很晚才回來,喝得酩酊大醉。醒來後,他跟她說,無論如何,他都要娶她。她只是微笑,並不言語。她如何能讓他為了她,背負家人雙親。她天性散淡,對於未來,從不敢奢望。她習慣輾轉於各個城市中,寫些遊記,間或覓得一份廣告公司文案的工作,打個一年半載的零工,掙些小錢,聊以餬口。她覺得,這是她的宿命,不可更改。而他,與她,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
她看得出來,他的家庭對他的施壓。她可以想像,他的焦灼和痛苦。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她從不加質詢。有一晚,她去超市購物,在市中心的一家臨街餐館,透過落地玻璃窗,她看見他與他的父母正與另外一家三口見面。那個年輕女子,妝容精緻,就連微笑的弧度都恰到好處。她感覺自己已經把他父母臉上的笑容看得絲絲入扣,但事實上,她其實離他們那麼遠。
等到他回來,她一如既往,未加詢問。他突然狂躁地叫囂,你為什麼不問我,去了哪裡?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你說話啊!他用力地搖她的身體,然後,把她摔到了床上。他抱著頭,蹲在地上哭泣。她心如刀絞。她其實可以不顧一切,嫁給他。但是,她知道,她永遠都不可能,帶給他想要的幸福。那麼,不如遠離。
第二天,當他醒來,她已離開。桌上有她寫的一張信箋,只有寥寥數字: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他瘋狂地尋找她,未果。她消失得無影無蹤。2年後,他與那個化著玻璃娃娃般精緻妝容的女子結婚。婚宴現場,他收到一個禮物。是一盒雲南產的茶花煙。煙盒上,一行字: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他的淚,再次潸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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