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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各路親戚搞得鬧我們離婚

與莆悅的約會一改再改,因為那段時間她天天出差,飛來飛去,而我也在忙一項較為緊急的工作。終於面對面坐下來時,窗外霓虹璀璨,風中也帶著初夏的氣息。開朗的莆悅像老朋友一樣向我問好,然後往沙發背上一靠,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真有些吃不消了。」我們聊起家常,她說她老公月籐(化名)的工作也很忙。我順口說:「是否雙方父母幫你們照顧孩子啊?」她眉心一暗:「我父母的確幫了很多忙,可他的家人……」

他說婚後要負擔他家

我和月籐是大學校友,他學經濟,我則學中文。學校有一個藝術團,月籐曾擔任過團長,雖然他身材不高大、長相不英俊,還是有很多女生欣賞他的多才多藝、過人的口才,以及北方男人的鮮明個性。和我同寢室的一位女生一度對他頗有好感,為了掩飾這種好感,有一次她約到了月籐一起看演出,非要拉我做「綠葉」。演出結束後,我們三人走回學校,那個女生因為有心事,說話不多,我因為沒心理負擔,反倒和月籐你一句、我一句地辯論。

愛情就是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從此,月籐注意到我這個笑容不甜美、脾氣不溫柔的「中性」女生,好幾次主動示好。我呢,當然從內心深處很喜歡這樣的優秀男生。於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我們談起了戀愛。起初,這段戀情很不被人看好,因為我倆都有些驕傲和倔強,頭三個月的感情「磨合期」裡不時發生爭吵。吵過之後,必定要冷戰兩三天,通常是我先大度地揮起「橄欖枝」,畢竟男人更好面子。

三年後,我們都留在上海工作,很自然地考慮成家。那天的情景我印象很深刻,月籐難得地下廚掌勺,燒了一道我愛吃的糖醋小排。飯桌上,他摸出一枚戒指(不是鑽戒,當時還沒有這個經濟實力),似乎很隨意地問我:「要不找個時間去領證吧?」那一刻,我有點激動,很快地點點頭。接下來,他很認真地向我攤牌:他父母都是農民,年老多病,沒有養老金;兩個哥哥已成家生子,收入低;如果我們成了家,贍養老人的責任基本上要由我們來承擔,這樣一來我們這個小家就會背上一個經濟「大包袱」……這些情況,我之前大概有所瞭解,因此並不意外。當時我的想法很簡單:做子女的,當然要善待老人;兄弟之間,誰有能力就多出一份力唄。至於我自己,父母都是國家幹部,離退休還有十來年,家裡最大一筆開支就是供弟弟讀大學,經濟上沒什麼壓力。

「經過這種非正式的婚前談判,幾個月後我就嫁給了月籐。買不起房,我們就把租來的小屋佈置得喜氣洋洋。」莆悅說得很坦然。

他樂做「散財童子」

轉眼,我和月籐已經結婚13年。努力加機遇吧,我們的收入翻了好幾翻,在上海買了房買了車,月籐單位還給他配了專車。兒子繼承了我倆的長處,已長成一個小小男子漢,現在寄宿制小學讀書,擔任學生幹部。同學聚會時,我們這一家三口被譽為「黃金組合」、典型的白領家庭。

其實呢,婚姻就像鞋子,合不合適,只有自己最清楚。客觀地講,這麼多年下來,月籐在我眼中依然很優秀,很有魅力,我不後悔或者說很慶幸嫁給這樣的男人。可是,說句很不現實的話,我又很後悔因為他而背上這個「小包袱+大包袱」的家。

第一次有這種牢騷,是在我剛剛生下兒子、坐月子的時候。婆婆公公雙雙從老家來到上海,說要伺候我坐月子。這讓我很感動。可是,自從他們進了門,家裡一切都亂套了:二老都是煙民,不顧襁褓中的寶寶,每天坐在廳裡吞雲吐霧,說話大聲大氣,走路腳步也很重,我屢次被吵醒……一周後,公公說自己有老胃病,讓月籐請假陪他去看病,月籐照辦;帶著公公剛要出門,婆婆又說她也想去醫院治腰椎間盤突出。最後,三個人肩並肩出了家門,害得我中午餓到頭昏眼花,不得不叫外賣送來油膩膩的盒飯果腹。我很委屈:這還拿我當月子裡的人麼?正好老媽打來長途電話,我忍不住抱怨了一通,老媽很心疼,當晚打電話質問月籐。婆婆聽到了,搶過電話說我未免太嬌氣,想當年她生月籐的第二天就給全家做飯洗衣了,云云。我聽得不順耳,要和婆婆理論,被月籐拉進臥室,說婆婆畢竟是長輩,不能當面頂撞。

因為不愉快的小插曲,我剛出了月子,公婆就回家鄉了。我老媽請了一個月的假來到上海,無微不至地照顧我和寶寶,見我和月籐當時手頭比較緊,還貼了許多錢買玩具和奶粉、尿片。兩家父母的不同表現,讓我非常感慨。月籐其實也很感激我父母,但他比較大男子主義,不肯當著我的面講自己父母的不是。

因為不想讓公婆帶寶寶,我離職兩年,做起了全職媽媽。兩年後,老媽提前辦了退休,專心幫我帶孩子,我這才重返職場,一邊上班,一邊讀MBA,連著跳了好幾次槽,才有了現在的職位,不算太出色,但也對得起自己的努力了。工作越來越忙,我不忍心讓老媽與老爸長期「兩地分居」,只好和月籐商量,把兒子送進一家寄宿制小學。

「月籐很孝順,每年工作再忙,他都要抽空帶著我和兒子回一次老家。每次省親之旅,聽到公婆對月籐的誇獎,我都覺得有點『刺耳』。」苦笑著呷了一口咖啡,她繼續講下去。

結婚以後,最初收入低時,月籐平均每月給父母300元養老金,這在物價較低的月籐老家並不算小數目。而我父母則表示,孝心他們收下,但暫不需要我們花這份錢。逢年過節,我們還會準備兩個等值大紅包孝敬雙方二老。我父母收下紅包後,基本上會把這筆錢在我兒子過生日時原數「返還」;而月籐的父母收下紅包後,會向左鄰右里展示,誇耀自己有一個能賺錢的好兒子。記得好幾次春節省親,我都聽婆婆向外人這樣講,每一次我都感覺有些刺耳:這個家,不是月籐一個人打下的江山,我付出的辛苦也不少,收入也不比月籐少,可是公公婆婆眼裡,怎麼就沒我這個人呢?

其實我並不喜歡在錢財上計較,可是與月籐結婚的這些年裡,我卻一點點地變得小氣了。每次接到月籐老家的電話,我心裡都會「咯登」一下,暗想:又是為什麼理由來要錢了吧?事實上,他家的電話十之八九,都和錢有關:誰誰誰病了,需要住院費;老宅屋頂漏了,需要修繕費;親戚結婚了,生小孩了,或者孩子讀大學了,統統需要禮金。如果錢是花在公公婆婆身上,我倒也沒什麼話說,這是義務埃但最近幾年,月籐的兩個哥哥也不斷來電話求援:要買商品房啦,孩子讀書要學費啦,孩子找工作要送禮啦,甚至家裡要換個新彩電啦。月籐有求必應,如同「散財童子」。可是我心裡蠻難接受:莫非我和月籐還有義務要「養」他的哥哥嫂子和侄子侄女麼?人人都有兩隻手,幸福要靠自己流汗奮鬥埃

抱怨換來「離婚」二字

兩周前,月籐的哥哥打來電話,說嫂子的親戚想來上海找工作,讓我們幫忙,還說為了省錢,能否讓那孩子暫住在我家。月籐沒有立刻答應,和我商量,我當即表示不同意。這件事,就擱下了。後來,他嫂子不知怎麼聽說了,打我的手機,話裡有話,暗示我為人太「偏心」,這些年補貼娘家的費用肯定不在小數,云云。

本來我對這個嫂子的印象就很差,覺得她太計較,有點小市民。被她這麼一說,我壓抑的怒氣集中爆發了。正好是週末,一家三口難得聚齊了吃飯,飯後兒子進了小房間,我衝著月籐開始「發飆」:「看看,你家親友怎麼這麼不厚道啊,拿你當無所不能的神仙聖人啊,啥事都往你這裡指派,怎麼就不替我們這個小家考慮考慮呢?這十幾年,你支援家裡的錢不下幾十萬吧,為了貼補你家,我們兒子的海外遊學計劃、全家的海外度假計劃、換房計劃,一再取消,犧牲還不夠麼?我父母家基本上沒沾過咱們什麼光吧,也沒聽你、你的家人念過什麼好埃現在你瞧瞧,他們居然說我把錢都塞給我父母了,太冤枉人了。」這個天平總是這樣「一頭沉」,我心裡難平衡呀。

此前,我大大小小的抱怨自然不少,月籐總體上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從不反駁我,但只要他的家人開口,他依然會照辦無誤。這次,他覺得嫂子的話的確很過分,因此一開始百般安撫我。但等我說到今後要改個章程,除了公公婆婆的事之外,其他人的事都不要管時,他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了,說結婚前向我說得明明白白,他家不寬裕,經濟壓力大,我們這個小家要多貢獻,既然當初我認了,現在就不能反悔。反正他不可能置親友於不顧的,如果我一再堅持,那麼就離婚!

第一次聽到月籐嘴裡講出「離婚」二字,我心頭萬分震驚。為了面子,我當時丟下一句:離就離!轉身看到兒子從小房間探出頭來,表情有點害怕,我就有些後悔。第二天,我就出差了。出差回來,看了月籐一眼,我就知道他心裡還很「疙瘩」。這件事,我也沒想通,到底是我太計較,還是月籐應該顧及我的感受,調整一下給他家人的這種援助方式呢?按說我倆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道德觀價值觀很接近,在許多問題上都有共識,為什麼一涉及到家務事,就思路不「對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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