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友分手後我愛上了鄰居

口述者：梅 女 28歲 廣告公司職員

(坐在冬爾面前的梅消瘦、白皙，浮腫而微青的眼袋顯得格外扎眼。不過，梅的表情與語氣顯然是興高采烈的，她反覆地說，自己馬上就能拿到新房的鑰匙了，這些天一直忙著裝修所以很累，但只要一想起春節前就能搬進新家並且與尼奧成為鄰居，她就興奮得整晚都睡不好……說這些的時候，梅的雙手情不自禁地揮動著，連眼袋都顯得很「燦爛」。)

我倆舉著方便面剩湯乾杯

1999年夏天，相戀整整5年的男友維考研考到上海，那時我倆一致認為，留在上海發展將是最好的選擇--因此，我毫不猶豫地辭去工作，跟著維一起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

剛開始的那段日子真叫「舉目無親」，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倆只能擠在他學校宿舍的那張單人床上，整個冬天都用電爐煮方便麵當晚餐。為了維持兩個人最起碼的開銷，我接連換了好幾份工作———與家鄉平淡但安逸的生活相比，我算是真正體會到什麼叫作「打拼」。

雖然艱難，但是兩個人的日子過得樸素而溫情。我倆時常舉著大碗的方便面剩湯乾杯，互相鼓勵說只要能熬過這幾年，等維畢業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記得跨千年的那個晚上，走在人潮如水的上海街頭，看著滿眼的火樹銀花，維摟著我說：「總有一天，我們會在這個城市裡有自己溫暖的一個家。」真的，那個晚上在我的記憶中一直清晰異常，我倆沿著陌生的大街小巷直走到天亮，看著家家窗口透出的橙色的光，我們一遍遍地憧憬著未來，好像幸福是那樣觸手可及！

他說要抓住少奮鬥10年的機會

維終於畢業了，他是個目標非常明確的人，早在實習時就選好了中意的公司，並且很順利地通過了所有面試筆試。

維的薪水挺高，這使我們的生活很快駛上了正常的軌道，我們開始存錢，計劃著什麼時候存夠錢付首期，什麼時候能夠結婚要個孩子……那段日子，我倆唯一的娛樂項目就是每個週末去看房，雖然一時還買不起，但是看著那一幢幢塑料模型樓就會很安慰，覺得那是一個可以寄托的夢想。

可是我的夢想很快就被完全打破了，與所有老套的情節一樣，我和維就像在這個城市中的許多「海漂」一樣，還沒來得及走到一起就各奔東西了。那天維向我攤牌，他說，要想成功單憑努力是不夠的，他已經花了這麼多時間在學歷上，賺錢的起點太晚了，現在有個可以讓他少奮鬥10年的機會擺在眼前，他必須抓住……

就在我們分手一個月後，傳來了維和年紀大他8歲的女上司訂婚的消息。

(本以為這將是個關於梅和她說起的那個「尼奧」之間的故事，誰知梅竟花了大量的時間敘述著她與維之間的點點滴滴。梅顯然不如剛開始時那樣興奮了，語氣淡淡的，偶爾才露出一絲淺笑來。)

我履行了對自己的諾言

我用了整整一年來恢復，也就是從那時起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夢想是不能寄托在別人身上的，只有靠自己。於是我開始拚命工作，接各種各樣的case，好像只有這樣才可以填滿每個孤單的日子。

一年後我終於有了一筆積蓄。那年年底，看著自己的存折和年底的幾個大紅包，我很快做了個決定———用所有錢付了城市西南角一套小房子的首付款。簽下購房合同那天，我覺得如釋重負，像是終於履行了一個對自己的諾言。

我對新家傾注了極大熱情，新房所在的小區有個人氣很旺的BBS論壇，我幾乎天天掛在那裡，很快就和小區裡的各家「住戶」熟絡起來，尼奧就是其中一個。

BBS裡最熱心的就屬尼奧了，一會兒貼上新房工地現場圖，一會兒貼上小區巴士路線圖，總是把最新的資訊帶給大家。而我永遠是提問最多的那個，電路啊，下水管啊———可能所有女孩都沒法弄明白這些東西，只不過我必須獨自面對罷了。漸漸地，尼奧幾乎成為了我的個人顧問，我們相互添加了msn，並且很快就驚奇地發現，我和他竟然是同一棟樓同一層樓面的鄰居！

我們每天都聊得很起勁，話題當然遠不止裝修。但奇怪的是，我們從來沒互相問過對方真實的姓名甚至性別，雖然我們知道總有一天會碰面，甚至以後將會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近鄰，但是好像我倆都有些刻意地迴避著這個話題。

他問我：「你家就你一個人嗎？」

某個週末，我又像往常那樣去新房看裝修進展，由於要計算些燈具布線的尺寸，那天我特意背了個大包，裡頭滿是捲尺、圖紙、計算器……把包打開的時候，我長長地吸了口氣，然後對自己說：你一定能做的。

說完我就開始「上躥下跳」，可房間裡空空如也，我沒法量到天花板。於是，一鼓作氣我又跑到樓下，見空地上有個小梯子，便一步一步地將梯子往樓上拖。但是那梯子實在是太沉了，才拖到一半，我就只有坐在台階上喘氣的份了———說實話，

當我喘著氣呆呆盯著那架笨重的梯子的時候，心裡突然又泛起了陣陣酸楚。我明白，這種委屈不是不存在，不過是我長久以來一直把他壓在心底罷了……

就在這時候，樓下上來一個男孩，也背了一個大包，看起來很斯文的樣子。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男孩很好奇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便一言不發地扛起梯子。當把梯子搬到房間時，他突然顯得很興奮，大聲問：「你就是這間的嗎？」

我說，「是啊，你呢？」

男孩很開心地笑了起來，想了半天才回答：「我是小區物業的工作人員，過來看看的。」我像是突然找到了發洩對象，平時在BBS上大家七嘴八舌討論的意見全被我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

男孩倒是好脾氣，只是淺笑著不作評論。直等我發洩完了以後，男孩才說：「這樣吧，我也不是能作決定的人，只能以綿薄之力彌補一下，今天能幫你什麼忙？」看看眼前這個男生也不像有什麼「企圖」，於是，我立刻把天書般的電路圖遞了過去，男孩麻利地爬上爬下，一會讓我扶梯子，一會兒讓我記數字……一個下午的時間飛逝而過，看著手裡詳盡的數據，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可就在我剛想表示下謝意的時候，男孩突然很好奇地問了我一句：「咦，你們家就你一個人嗎？」

剎那間我既無言以對又有些惱羞成怒，愣了半天，我突然背起包，面無表情地道了謝，然後匆匆走了。

(「那人當然就是尼奧咯，」說起這些時，梅的臉上終於又溢滿了笑，「其實當天下午我就隱約有些覺察到了，但是，我也沒往深處琢磨……」)

除了「傻笑」，我不知說什麼

第二天一早，尼奧問候的笑臉照例在MSN上等著我。他問我週末過得如何？我則得意洋洋地回答說，我一個人去新房搞定了好多事情。尼奧立刻恭維我起來，連聲誇我真是能耐。

自此以後，尼奧會更經常地給我一些提醒和信息，比如說網絡的布線問題、浴室的防潮……我在照單全收之時，也不忘吹噓一下自己早已成了半個裝修專家。有天尼奧發來一句話：「真厲害啊，在上海很少有女孩子一個人做這些事情的。」然後又匆匆補充了一句：「我開玩笑的！」

我再次沉默了，半晌才回了一句：「很多時候，這世界能相信和依靠的只有自己。」

去年年底，小區裡裝修的人家漸漸多了起來，BBS裡更是鬧猛得很，大家發起了團購行動，召集人當然又是尼奧。行動前一天，下班前尼奧在網上問我：「明天能見到你嗎？」不知為什麼，我對這個聚會也是充滿了期待，而且那時候，腦海中那個男孩的身影漸漸清晰了起來。

那個週六的下午，我們如約來到小區門口的咖啡廳。一進門，不出意外地，我看到了那張曾經的笑臉———他真的是尼奧！去團購的巴士上，我和尼奧坐在一起，忽然間，我發現自己除了「傻笑」外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明明已經「認識」了半年多，見了面反而無話可說了。

整個團購過程中，尼奧沒有離開我身邊，在「好美家」裡選東西的時候，我倆竟為了瓷磚的顏色和花型爭論了起來。忽然間，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回到我心中———曾幾何時，我和維就是這樣勾畫著我們的小家，可是，現在身邊卻是一個只有兩面之緣的「朋友」。

那天團購結束，我和尼奧沒有回去，而是在一起走了很久很久。在我說了單身的理由後，尼奧也告訴了我他獨自買房的理由：準備結婚購買的新房在女友毅然出國後也成了一個終止符號。尼奧說，其實那天看到我獨自在那裡拖著大梯子的時候，他就知道我是誰了……

我倆的裝修日程差不多，所以下星期我們又約好一起去驗收。就在昨天晚上，我收到尼奧的短信，他說，依靠自己是堅強的表現，但是，世界上能夠相信的不止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