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完的親情債

早晨處理了幾件昨天遺留下來的小事情，終於在這個上午過得輕鬆一些。把好朋友及所有博友的日誌看了一遍，這已成為習慣，時間允許時，天天看，時間不允許時，兩天一看，似乎很有規律。墨守成規，是我一向堅持的原則，改變能帶來的只是一時的歡喜，按步就班的生活才是一成不變的真理，我這樣認為。

昨天八點到家，雖然不算早，但卻很知足。很久沒有在夜色中回家，偶爾有，但也因為勞累屑於欣賞沿途的風景。而昨天不同，或許因為前天沒有重複那條路，沒有回到期待中的家，於是昨天一路竟有些許激動，路過開發區看到那些新廠區新廠房，不覺陷入回憶中。那種在當地才有的活動廠房，是我之前那份工作那個單位最顯著的標誌，然後，就想到曾經那段歲月，及那些時光裡的人，那些時光中的事。

要他到小公園前接我，儘管司機伯伯說可以例外把我送回家，但我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決定，我想他也是願意的，因為在之前我告訴他我可以回家時，在電話裡已聽得出他有多開心。幾天未見，彼此想見面的心願很強烈，所以讓他再辛苦一點，我們都說不在乎。坐在自行車後支架，攬著他的腰，靠著他的背，很安心。他沒有同我一起回家，看著我上樓，他離開。想要的懷抱相欠太久，還要等待。

回到家，飯菜已擺上桌，買了熟肉，看得出是為了犒勞我。其實我只是這兩天有些忙，只是住在單位一個晚上，爸爸媽媽卻如此隆重，如此厚待，很感動。吃過飯，媽媽又幫我收拾洗漱用品，因為他們知道這一個月裡我不能回家的日子還應該很多，他們已經為我作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呵呵。早晨又要我帶些吃的，以防晚上餓著時候吃，看著他們那樣，感覺好像我要第一次出門離開家似的。怎麼忘了之前我自己在另外一個城市生活過五年多，不照樣過得很好嗎？我想在他們眼裡我永遠是小孩子吧。他們完全是在為我活著，而我，同樣也是為他們活著，就這樣一直彼此依賴。這就是最簡單的感情吧。

寫到這裡，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一件對我觸動很深，上個星期就想要寫卻一直沒有寫的事情。

小波，一個我從小就認識的朋友，我們樓上樓下地住，一起上幼兒園，一起上小學，然後分開，各自搬家後雖然不再樓上樓下的住鄰居，但兩家的陽台正好前後樓相對，對各自家庭再熟悉不過。

上週六晚上回家聽媽媽說他家突然把房子賣了，正忙著收拾東西準備搬家呢。我一聽很吃驚，奔向陽台張望，果然大部分家俱已不在，只看到他母親一個背影，還有他姨父不停地站在陽台上講電話。媽媽說，前些天他父親去了一趟天津（他在天津幫煤販子做事），回來後便急著賣房子，白天已有好幾撥人來看房了。大概是小波在那邊出了什麼事急著用錢，要不然也不會賣房子。晚些的時候，爸爸從一個同事那裡得知小波的確是在天津打架捅出了瘺子，把人打得進了醫院至今不知是死是活，目前因為快過年的原因各地都在嚴打，如果被捕想必罪行不會輕，於是和對方商定私了，條件是出50萬。當時聽到50萬這個數字時，我簡直驚呆了。我想一輩子我也攢不到50萬，在這個小城市，上一輩子班也就賺50萬。現在要他父母拿出這麼多錢，怎麼可能？但是事情已經發生，再難，一切也只得拚命湊錢保兒子為先。

那個晚上，我一夜沒有睡好，始終在想著整件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在我朋友身上，小波幹嗎那麼不爭氣，給父母平添這麼大的麻煩，又何止是麻煩，這簡直是罪孽。第二天我再次望向對面陽台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那種感覺特別難受，不止傷感，不止淒涼那麼簡單。媽媽也覺得難過，想去看看他父母也不知怎麼去，因為這件事情在我們這個家屬大院裡還是一個秘密，有人知道搬家，但卻不知為何搬家。發生這樣的事，在他父母眼裡應該認為是恥辱，不會對任何人談起，只是匆匆忙忙地做事籌錢。可哪有不透風的牆，該知道的遲早會知道，而且有些人已經知道。

這就是父母，在我們意氣用事的時候，是他們在背後為我們解難，這個錯誤，是小波一輩子無法讓人原諒的。人的一生，難免會犯各種各樣的錯誤，有的時候錯就錯了，但有的時候這樣的錯誤我們根本犯不起。

現在小波在哪裡，我不知道，經歷這些後他在想什麼，我更無從知道。都說流年不利，在年關將至，在他24歲的最後的日子裡，他終究輸給了所謂的本命年。我一直在為自己的本命年這一年裡所有的經歷感到心滿意足，卻沒想最後卻會為他人的遭遇傷心。我只是一直想不明白，這樣的事情怎麼會發生在他身上，我以前沒想到，以後也想不到。但願經歷了這一劫，他能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