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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對像:
張芳(化名)
性別:女
年齡:20多歲
張芳坐在我對面,還沒開口眼圈就已經紅了,剛一說話就淚流滿面,泣不成聲!看上去她非常痛苦,幾乎到了崩潰的地步。我不停地給她遞紙巾,勸她別太難過,可她卻越哭越傷心……20多分鐘過去了,她漸漸平靜,開始了講述———
我到底該怎麼辦?該如何說服自己的母親,我該怎樣面對姐姐?這些日子,我腦子裡被這些問題困擾著。白天,雖然坐在辦公室裡工作,可是我根本無法全心全意地幹活,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我必須把這個問題盡快地解決,否則,工作無法正常進行,我的生活也會一團糟,更可怕的是,我的家庭可能從此解體。問題很嚴重吧,姐姐離家出走,誰去請她勸她都無濟於事;媽媽怨恨不已,而且發誓要與姐姐水火不容;父親頭髮一夜全白,整日唉聲歎氣;我魂不附體,心裡千瘡百孔而且欲哭無淚……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的罪孽太大了,我恨自己,可是恨又有什麼用呢?
我生活在一個比較特殊的家庭。13歲時,親生父親因病去世。從此我和媽媽相依為命,可想而知,媽媽多麼疼愛我———半夜我突然胃疼,媽媽整夜不睡地抱著我,給我揉肚子。生活中媽媽省吃儉用,自己捨不得多花一分錢,卻捨得給我買營養品,還專門給我請家教輔導功課。還有數不清的夜晚,我溫習功課,媽媽坐在一旁默默地陪我,為了我她可以犧牲一切,而我對媽媽的感情自然深厚無比,對媽媽的依戀和感激更是無法用語言表達。
我不忍心看著媽媽辛苦和孤單,在我的一再鼓勵和支持下,再加上很多親人朋友的勸說,我16歲那年,媽媽和現在的父親重新組建了家庭。父親帶來大我1歲的姐姐。正常家庭都難免磕磕碰碰,更何況我們這個半道組合的家庭呢?而且四個人性格迥異,父親內向沉默,媽媽爽朗潑辣,姐姐倔強好強,而我靦腆柔弱,再加上我和姐姐倆人年齡很接近,所以一家人要想和睦融洽,真的很不容易。但是,由於大家的共同努力,我們一家人相親相愛,日子過得非常融洽。
現在的父親特別厚道,嘴上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對我的關心和愛護我全部看在眼裡,也銘記在心。高三時我上晚自習,他每天風雨無阻地接我回家。大一上體育課我把腳崴了,他每天用土方給我敷藥。開始一個星期,我腳腫得根本無法走路,我家住5樓,父親每天把我背上背下,然後騎自行車送我到學校,再背進教室。同學見了都說:「你爸對你太好了!」
不瞞你說,我們大學同學至今沒有人知道我家是一個重組的家庭,父親不是我親生父親。記得媽媽和繼父剛結婚時,我是把他稱為「叔叔」的,然而不到一年,我就主動改了稱呼,我當面叫他「爸爸」,因為我覺得就是親生父親對我恐怕也不過如此。
我最想說的還是姐姐。過去,家裡冷冷清清,只有我和媽媽兩個人,自從姐姐和父親來了之後,我們家一下子熱鬧了不少。姐姐愛笑愛唱愛講話,家裡氣氛因為她而活躍,充滿了生機。也許很多人以為,我和姐姐同性別且年紀相仿,又沒有血緣關係,會比較難處。可我從一開始就不這麼認為。見到姐姐的第一天我就特別高興,因為從此有人和我做伴,我不再孤單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相互瞭解的深入,我更喜歡姐姐了,她性格開朗、好強、自信、能幹,這些都讓我好羨慕好佩服。慢慢地,我特別依賴她,甚至崇拜她。而姐姐對我也是特別照顧和謙讓。吃東西,她總是讓著我。媽媽去上海出差,回來給我倆買了兩條連衣裙,姐姐也是讓我先挑。因為我性格懦弱,班上有個女同學老是欺負我,姐姐知道後,跑到我們學校把那個女孩子好好教訓了一頓。
我第一次和男朋友小A約會,是姐姐給我設計的髮型,給我化的妝,約會的那天晚上,她一直在樓下等我,她說她要在第一時間知道我的「約會心得」。這些年,我對姐姐無話不說,甚至有許多話不能說給媽媽,可是我會告訴姐姐……現在回憶起來,我真的很懷念和姐姐在一起的日子,彼此信賴彼此照顧彼此愛護。然而——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是我的初戀男友小A,我倆是在一次同學聚會時認識的。小A和我是校友,比我高兩級,他和我同班同學關係不錯。因為大家常常在一起玩,彼此印象不錯,加上同學從中撮合,我和小A戀愛了。交往中,我發現小A是個不錯的男孩子,實在、善良而且挺會照顧人,唯一讓我不太滿意的就是他脾氣特別倔,只要是他認準的事情,他就會一直做下去,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可是誰又沒有缺點呢?更何況他還有那麼多吸引我、打動我的優點,以至於他的倔脾氣在我眼裡都變成了「優點」,我覺得小A太有個性了,很「男人」!
隨著時間的推移,對他的愛佔據了我的整個心房,我對他的依戀也越來越重,凡事無論大小都要和他商量,工作中遇到煩心事就會一股腦地向他傾訴,生活中遇到難題也要靠他解決,就連我穿什麼衣服做什麼頭型都要徵求他的意見……反正我覺得他就是我的天,就是我的一切。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就在我對他的愛已經無力自拔的時候,出事了———
那天,我逛街時發現了一件很不錯的T恤,心想小A穿上一定很瀟灑,我毫不猶豫掏了280元給他買下。下班後,我打電話約他見面,他說正好有事和我談。一見面,我就興沖沖地把T恤遞給他,可我卻發現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問他怎麼了?要和我談什麼?小A面露難色支支吾吾,我一再追問,他終於艱難地說出分手二字。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以為他在和我開玩笑,他重複了一遍,而且很認真地說這是他思索再三的結果!當時我腦子一片空白,沉默了很久,哭著問他為什麼,他說性格不和,他不喜歡我的性格,說我讓他很累。我一邊哭一邊央求他:「別離開我,我會改正缺點。」可是他很堅決地說分手吧。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第二天就病倒了,頭疼得快要炸裂而且全身無力,不想吃也睡不著,滿腦子都是小A。父親、媽媽和姐姐都急壞了,圍在我跟前,我掙扎著說沒什麼,就是有些傷風。我不想把我和小A的事告訴他們。可後來我還是忍不住把一切都告訴了姐姐。姐姐一聽就火了:「我去找小A問個究竟!」姐姐一直是我信賴的人,於是,我請求姐姐去和小A好好談談,我真的希望他能夠回心轉意。姐姐拉著我的手讓我打起精神,她說小A會回到我身邊。我很信任姐姐,更相信姐姐的力量,我一心一意地等待小A回心轉意。可是———
開始,姐姐主動告訴我她已經和小A談了,讓我耐心等待;一段時間後,我問姐姐,她說小A脾氣很倔,讓我做好兩手準備;後來我問姐姐,她總是不正面回答,還說強扭的瓜不甜;再後來,姐姐開始迴避我的問題,見我刨根問底,她乾脆告訴我算了,天下好男孩子多得很呢。雖然姐姐這麼勸我,可我還是不死心,有一天我終於按捺不住,給小A打了電話,電話中他反覆就是一句話:「倆人不合適。」我也是個有臉面有自尊的人,事已至此,我決定放棄小A。可是心畢竟很疼,而且總是沉浸在對小A的回憶中,整個人提不起一點精神,半年時間我瘦了10斤。8個月一點一點熬過去了,就在我努力忘記小A的時候,晴天霹靂發生了!
那天,姐姐和小A一起回家了,我以為姐姐終於說服了小A,興高采烈地迎了上去,可是姐姐卻當著全家人的面宣佈———「我和小A戀愛了,我們準備結婚。」我當下就癱在客廳中央,媽媽瘋了一樣揪住姐姐,問到底怎麼回事,父親呆呆地站在那兒,說不出一句話。家裡亂成了一鍋粥!媽媽說是姐姐從中作梗,是第三者!可是姐姐一口咬定,是我和小A分手在前,她和小A戀愛在後,她絕對沒有那麼卑鄙。我腦子亂極了,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一直信任姐姐,相信她的人品,覺得她不會是第三者。可是,怎麼解釋她和小A的戀愛呢?況且,無論如何她也不應該找妹妹的男朋友啊!
看著我痛不欲生的慘狀,一向對姐姐十分溫和的媽媽也感情失控,她扇了姐姐兩耳光,並且說今生都和姐姐勢不兩立!受到這種屈辱,倔強的姐姐扭頭就走,從此住在了單位宿舍。父親整日耷拉著頭,唉聲歎氣、沉默不語……我在水深火熱中度日如年,我想相信姐姐不是插足,我也想原諒她,可是我需要時間,我還缺乏面對她的勇氣。
不管什麼原因,是我最信任的人奪走了我的最愛。我能夠理解媽媽的心情和做法,只要我受到一點傷害,那就等於在她心口上捅刀子。但是,我絕對不希望媽媽和姐姐因為我而成為仇人,不希望父親左右為難,更不願我們這個來之不易的家庭分裂。
我想告訴張芳,時間是醫治心中病痛的最好藥方,而且她的態度是解決問題的關鍵。令人欣慰的是,張芳是個大度的女孩子,她正在努力地正確地解決問題。我想,事已至此,再追究誰是誰非又有什麼意義?要記住古訓:退一步海闊天空。而且,既然是一家人,更需要大度和包容。真心祝願張芳一家能夠早日回到從前,全家人相親相愛、相互扶持、相互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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