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天堂的信

您離開我們已有四年多了，清明節快到了，不知您在天堂可好？身體再沒那麼疼吧？一個疼字讓我涓然淚下……但願您不再疼了，和生前一樣，每天早早地起床，去田地裡轉一圈，看看那綠油油的麥苗，吸吸那清新的空氣，和早起的鄉親打個招呼，回來再看看你那鍾愛的小羊，然後再幫母親做點家務，或添把柴火，然後倆人一起邊做飯邊喝茶邊說著家常裡短，你們忙碌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這樣的每天重複在你們大半生的歲月裡，尤其是兒女成家後負擔稍微減輕的晚年生活中，可命運並沒讓這種平淡枯燥而對你們來說卻相當奢望的日子繼續下去，繼續到走完您的人生，當您終於同意放棄土地，終於被迫放下鋤頭的時候也是不幸降臨之時，2000年您終於病倒了，後面一點點地癱瘓不能動了，當時我甚至有點慶幸這場疾病，因為它終於「奪下」了你的鋤頭，沒想到放棄了您的最愛就等於放棄了您的生命。痛苦一天天加重，病魔一天比一天凶狠，您哭過喊過罵過，您沉默過您無奈過您甚至於「癡呆」過，您被我們煩過，也被我們訓過，您在母親不停的怨聲中渡過了您無奈而喪失尊嚴的四年，淚水打濕在我的胸前，我不知道該怎樣來回憶和反思這一切，一句話，請您不要怨恨母親，怨就怨恨您的兒女吧，母親雖然脾氣不好，但她也是拖著病身在照顧您，將近四年呀，她也不易，她也哭過罵過怨過，她很後悔您臨走前責訓你的那一句，當您的靈欞離開家的那一瞬間，我發現母親流淚的臉色異常難看，她說她忽然雙腿發軟，怎麼也抬不動，胸口也特悶，儘管端屎倒尿伺候您時是那麼的讓她厭煩，而真正永別時她卻是這樣的難受，她想這也許是您在用這種方式和她告別，我想也許您是用最後的遠行向她致歉，用從此陰陽兩隔最後一次叮嚀母親保重身體……

終於您四年生不如死的生活結束了，在傷痛和反思中，我也時常夢到您，夢到您生前的一切，我想您也許也在想念我吧？

2003年至2004年是咱家陰雲密佈的災年，11月這個不吉利的月份，在一年當中的同一月份、只相差一天就奪走了我的兩位親人。三嫂的死讓我覺得人生苦短、生命的脆弱；您的離去讓我覺得問心有愧和終生遺憾……

兩年內我們含淚送走了兩位親人，爾今一切悲氛都已經過去，哥哥們的孩子都已成家，就在這個月，您最喜歡的長孫也喜添一千金，在慶賀添丁加口的同時，希望您在天之靈保佑您的親人們健康幸福、和諧平安。

時間在一點一點地為自己療傷，同時也把對您的那份追憶和內疚追加到母親身上，您走後，母親曾有一年多的時間離不開吊液，高血壓也時常發作，去年9月份因母親摔成骨折我回了趟家，時間匆忙，計劃好在中秋節時要到墳上看看您的，並且打算給您帶些點心和您愛吃的西紅柿，可因時間的問題沒能完成，很是後悔，傍晚有時悶了在外面散步，我就沿著家門口的東干水渠向南走，總想和您走近，不知我那久遠而沉重的腳步您能否感到或聽到？由於我有神經衰弱害怕黑夜，所以每次只走到一半就又折回來，那片樹木籠罩且陰森森的墓地是我一直懼怕的地方也是我多年惡夢的陰霾，所以請您原諒。我雖人沒去，可每天在家看到家鄉的一木一草都能想到您感受到您的音容笑貌。

去年11月份是您的三週年祭日，按照家鄉的風俗是必須隆重操辦的一個祭奠活動，其實我是不太在意這種形式的，因為這些都是做給後人的一種虛華的東西，只要活著時活得好，人死了就沒必要講究那麼多，我也一再叮嚀母親活好有限的每一天，不要總想死後的事情，那是兒女們該做的事，父母的健康是兒女最大的心願，父母的健康是兒女們最大的幸福。同時也告誡天下所有的為人子女，如果有份孝心，那就用在父母健在之時，當父母生病或需要幫助時而我們不在身邊或因工作或因自家小日子繁忙而無暇顧及的話，一但當父母離開我們之時，你想盡孝也沒機會了，也許會留下永久的遺憾。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還沒到清明，我已感覺到了那種陰冷淒靜的特殊氣氛，窗外風沙娑娑，房間裡也涼了好多，今夜好冷，冰涼的手指敲打著鍵盤也敲打著我的追憶和愧疚，我無法寫下去了，由於遠在邊疆，不能到您墳前掃墓，只有寫這段話來祭慰您，儘管您不認識字，但我相信您是可以看懂的，儘管我們隔著千山萬水也隔著一層黃土，更隔著陰陽兩界，但您在那邊的一切我都能感覺到，這也許就是隔不斷的親情血緣。三週年這個祭日過後，我看您的機會會越來越少，但每年的清明節我會寫信給您。去年回去才知道，村裡的幾個老人都走了，他們當中的幾個其實生前也過得不好，不知為什麼本來就不幸的他們還要得癌呢？也許在陰間你們可以說說話串串門，這樣就不那麼寂寞。

安息吧，勞累了一輩子的父親，也許陰間比陽間好，要不人們怎麼老說死了就是進入天堂了，也有人說，人來到這世上的時候，他（她）是哭著的，大家是笑著的；人離開這世上時，他（她）是笑著的，大家是哭著的，這也許是生命的自然輪迴，每每想到這點，我的內心也感到一絲安慰，畢竟您不再用勞作了，也不再受病痛的折磨了，好了，祝願您在天堂能過得比活著時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