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戀的螞蟻
如如和果果是兩隻螞蟻,一隻住在河的這一邊,一隻住在河的那一邊。如果不是網絡,他們永遠都不會認識,也就不會有一段令他們斷腸的愛情了。如如是一隻善良、頑皮也很任性的螞蟻。有一天,她無聊地趴在網上,想找個新好友聊天。於是,她找到了「藍天」。
果果就是「藍天」,他一般不在網上聊天,喜歡玩遊戲。所以他幾乎沒有和如如聊過幾句,偶爾見了面,也都是很禮貌地「你好」「再見」。
有一天,如如向果果要電話號碼,果果本來不想給她,但是他覺得拒絕對方很不禮貌,而且兩個人之間橫著那麼寬的一條河,今生都不可能見面的,既然不能見面也就不會發生任何事情。於是,他就把號碼給了如如。
如如並沒給他打電話,只是給他發了一個信息,她說她怕果果的聲音不好聽,如果他的聲音不好聽,那麼,她一定就不會再和他聊了。果果看了這個信息笑了,覺得她像一個孩子。
有一天,果果正在開會,如如發信息說「我要給你打電話了」,慌得果果連忙從五樓的會議室下到一樓,他站在樓下等了一會,如如沒有打電話,他暗笑:「她一定又在頑皮。」就上了樓,他剛上到樓上,電話響了,如如的笑聲很近很近,就在耳邊:「沒什麼,我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果果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就向她問好,她誇獎道:「你的聲音很好聽。」
這個女孩子,很特別。果果的心裡,湧動了一絲漣漪。
那以後,他們之間會經常發信息問好,或者說一點各自工作上的煩惱。
他們之間的聯繫,很理智,並沒有超出友誼的地方。可是,有一天,果果發出的信息如如一直不回。這令他有點擔心,過了兩天,如如才告訴他,她生病了。在如如生病期間,果果每天都會給她打電話,陪她聊天,安慰她,希望她早點恢復健康,與此同時,他們發現自己愛上了對方。並且這愛情來得迅猛、來得熱烈,來得理智已無法招架。
這份愛情是甜蜜的、是美好的,他們完全脫離了時空進入了虛幻的世界,所有美妙的憧憬替代了現實。
但是,隨著感情的深入,痛苦和愧疚開始折磨他們了。在如如出現之前,果果很愛自己的太太,即便如如出現,他對太太的愛也未減少,但是,他卻忽略了對太太的情感關注,把所有的心結都給了如如,他擔心她生並擔心她出意外,甚至擔心她會因為這份感情招致不必要的傷害。這一切,他沒有隱瞞如如,在電話裡都告訴了她。
如如很感動,她知道果果很愛自己,因為果果說過:包括妻子在內,他先後談過三個女朋友,但是,把她們加在一起,也沒有對如如付出的感情多,也沒有如如那麼會鬧人。
如如很在意他對太太的感情,她知道嫉妒他的太太很不明智,如果他為了自己決然地拋棄妻子,她一定不會再愛他了,可是,她仍然很在意。
那天,他說晚上陪妻子和妻子的同學一起去唱歌了,唱到很晚。她問他:「你唱歌了嗎?」他說唱了一首,大家都說唱的還不錯。她問是什麼歌曲,他說是《狼愛上羊》。
任性的她一定要他唱那支歌,他有點不好意思:「怎麼唱啊,不唱吧。」她威脅他、央求他,他就唱了,他的音質很好,她聽了卻是滿臉的淚。那一瞬間,她明白了,他永遠不會屬於自己,如同自己無法屬於她一樣。這個現實很殘酷,粉碎了她對於這份愛情的所有幻想。
於是,她提到了分手,提到了不再聯繫,她說:「只要在彼此的心裡,時刻記著對方,就可以了。」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我現在不能答應你,讓我好好想想,行嗎?」分手,是她提出來的,她知道分手是百利無一害的決定,但是,她很捨不得,她希望他能不顧一切地挽回。
再次聯絡時,果果同意了分手,他說他不希望如如生活得太累,太沉重,他將幫助如如下決心結束這份感情。他的話一出口,如如的心一下子變得輕鬆,也變得很灰暗。
接下來的日子,如如總能在不經意的時候,收到他的短信,許多時候他什麼也不說,只如同往日一樣呼喚她的名字,她知道,他在思念她,如同她時時在思念他一樣。
如如經常徘徊於河邊,這條河,對她而言,實在是太寬了,是她永遠無法逾越的。
很多次,果果說他很想她,他不想分手了,他可以什麼也不說,只要經常能收到她的短信,只要讓他知道她一切都好,他就很滿足了。但是,如如沒有答應,因為每次收到果果的問候,她的心就很痛,她覺得既然沒有緣分,長痛不如短痛,還是分開的好。
如如覺得自己的心很硬,她知道,果果一定恨她,其實在她的內心深處,湧動著思念的波濤。雖然她不回短信,不接電話,但是,只要收的來自果果的任何訊息,如如的心都會被相思折磨著,無法自由呼吸。她很想告訴他,她也很想念他,但是她知道,一旦她因為感動而流露出溫情,那麼,她和果果之間的感情就會氾濫。她太瞭解果果了,他是一個很專一的男人,只要如如不放棄,他絕對不會放棄,那麼,他們的平靜生活就會被打亂、他們「不傷害任何人」的初衷,就變成了空話;他們固守的人格尊嚴,就會如同愛情剛剛到來的時候一樣,迷亂得無法自制。
天漸漸暗下,天際尚有一抹雲淡淡地浮著,像一條仕女的娥眉。如如抖動著頭上那兩根纖細的觸角,靜靜地、靜靜地望著河的對岸,今天的風很大,河水捲起波瀾,令她的視線無法到達彼岸。眼前的一切,逐漸,逐漸變得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