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把愛你才當真
1大學時光悄然的流逝。像漸遠的泉聲，詩意漸失。
在大學已經為數不多的子夜，我一根根的抽煙，在煙霧繚繞中，依稀見到剛進大學自己傻傻的模樣，天真的神情，乖乖的笑，乖乖的學習。
我猛烈的咳嗽了，大學幾年抽了太多的煙。想起自己變遷的思維，從剛入象牙塔的幻想純潔到雜念叢生，從滿懷無窮的喜悅到為將來的工作憂忡忡，我的嘴角露出苦澀的笑。
總以為自己才華不錯，可以追求女孩不費過多周折。
但當我向阿娜表露愛情時，她看我的眼神讓我跌入冰窟。那是什麼樣的眼神啊，淒厲。
我能理解阿娜，她曾在大一時就被一社會青年欺騙，打了胎。鬧的滿城風雨差點被大學除名，阿娜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不可能替阿娜到校長那求情，阿娜只好一人膽顫心驚的到校長那裡去求情。究竟到校長那裡發生了什麼誰都不知道。
阿娜被供認是學校裡的夢露。我是她的同班同學，也是她最熱烈的追求者，她拋給我的話就是男人啊，別裝純情！你追求的蝴蝶在深山裡。
在大學裡的最後一個晚上，用超強的耐心請她出來喝杯酒。我在冷風裡發抖。看著樓上的那盞燈。我的喉嚨喊破了。
當我絕望時，她出來了對我說滿可憐的，去喝酒暖和一下。
那個小酒樓燈暗，窗前的那盤百合早已乾枯。夜間的星辰如同動僵了一樣發著渺茫的光。風吹動窗簾「沙沙」，如同野草被風刮的聲音。
我們靜靜的坐著，杯中的啤酒泛著氣泡。我問，為什麼你曾說我追求的蝴蝶在深山裡？
阿娜歎息了，眼裡有些淚光，說她自己不純潔。
我說，對於我來說，你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阿娜說謝謝。
那個晚上我們喝的很多，喝到最後都哭了。
痛快的夜晚。哭的痛快淋漓，醉的痛快淋漓。
2
離開大學校園時，我本想去看最後一眼阿娜。但阿哪早已不知去向。
我悲哀的想對於阿娜來說，我只不過是啤酒泡，即使華美也不過是啤酒泡。
坐上火車回老家，對將來的茫然像夜空一樣深不可測。
我要感激大學給了我短暫的歸屬感，讓我一直沉溺的幻想能堅持一陣。人在幻想的世界裡沒有淒厲，沒有扭曲與憤怒。只有詩歌與龐大的自我。
找家鄉的人才市常裡面人多如蟻。我的那些水平簡直就是劉姥姥第二。
曾以為自己發表的文章可以另老闆眼前發光，曾以為我的那些獲獎證書可以讓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金飯碗得到。
可現實讓我大歎一口氣，生存難埃我坐在馬路邊的水泥磚上腦海裡的幻想消失殆盡，活著就是吃飯，詩歌算個球。
後來終於找了一家銷售公司做業務代表，底薪500，剛夠飯吃。我不想描述公司裡的萬象，在生存的法則下無論是誰都在苦海裡沉福
我的****與我的收入產生的反差如果心理素質差一點或許就跳樓幾次了。****在各個細胞裡掙扎，死亡又復生，人是****的奴隸，無法抗拒。
在這個浮華的世道，即使你閉門不出，你所感受到的無不是****在任何角落滋生，無處可逃。你能抵擋美女，你能抵擋美食嗎？你能抵擋美食，但你能抵擋美女嗎？即使你到垂垂末年，你對生命不滅的****會熄滅嗎？不能，我們只能如疏導河流一樣疏導****，我們不能消滅****。
通過幾個同學我知道了阿娜的聯絡方式。好久沒能與阿娜聯繫心裡對她思念的溝渠變成峽谷。
電話打過去，我對阿娜說我很想你。阿娜問我過得好嗎。我說過得還可以。
阿娜說你老實，一輩子也能生活的很好，要麼你圓滑一輩子，但你能做到嗎？
我一笑說阿娜你到我這裡來吧，我聽從你的教導，我愛你。
阿娜笑笑，說你就是老實的過頭了，不過我就是喜歡你這種老實，如果我來到你那邊，你會對我好嗎？
我激動的說當然。
我問，為什麼你對我好了呢？
阿娜說除了你我不信任任何人。
阿娜來的那天下起了小雨。在雨聲淅瀝裡，我想起曾經純潔的時光。
阿娜穿了件藍色裙子，紅色的皮鞋。如同一片海洋裡驟然出現的朝陽。阿娜來到我身邊，帶給我一種意識，就是認為自己還有一定的魅力。於是驕橫感又蠢蠢欲動，我不說自信在漲起是因為自信與驕橫差別並不大。驕橫只是自信的另一種貶義的說法。如說我愛你的另一種說法就是我特想和你睡覺一樣。
3
阿娜一到我家就忙這忙那，幫我的鮮花澆水。把地板上的油滓用抹布擦掉。把窗戶擦的亮堂堂。而我就在電腦上寫小說。
經常在一些文學網站逛，希望找到讓自己靈魂共鳴的東西。前一陣子把「尊重」這個詞的內涵思考了一遍，發現越是尊重國民的國家就越繁榮富強。
我在想一個詞叫「一塌糊塗」，突然間感覺自己的成長。我經常看英文報，寫作，像把一塌糊塗的時光沉澱出一塊琥珀，當年邁時或許可以欣慰的想起這塊琥珀。
這個城市什麼都要靠關係。關係就是命運就是財路。沒有關係即使你有天大的本領也如草芥一般被人當垃圾使喚。
阿娜找了好幾家單位，好像是往淫窩裡趕，那些經理都要阿娜當秘書。阿娜哪能像糊塗蟲一般往陷阱裡跳？她歎了一口氣對我說，哎，世界上的男人啊怎麼都一個德行啊？她看了我好一陣子，然後說你骨子裡也有慾火焚身啊？
我說我骨子裡除了骨髓外就沒什麼了。阿娜說找口飯吃可真難，即使想吃鹹菜蘿蔔也不容易。大學裡除了教會我們心比天高外就沒別的什麼了，如果沒上過什麼鳥大學心態或許會平和一些，會踏實一些，鳥大學裡呆幾天就找不到北了。
我們經過考察決定做服裝生意。
選的地方是商業街，並不是這個城市最繁華的地方。越繁華的地段被社會上的勢力人物控制著。他們吃魚肉，我們吃蝦米。
人的心不可能被填滿。恨不得天上掉錢掉槍掉炮擺平一切。剛開始做沒幾天就有流氓來收保護費。那個胳膊上雕龍的流氓色迷迷的盯著阿娜，阿娜揚手一耳光。
那流氓懵了，呆了半天沒動，然後色迷迷的眼睛轉成一種欣賞的目光，嘴裡說到這個女人厲害，我一定會把你脫個精光，你等著。
說完就一溜煙走了。阿娜抱著我哭了。我說沒事的，這種小流氓不成氣候的。
阿娜在晚上對我說做女人苦，又要拼吃飯又要拒男人。男人是不把女人當回事的！這個世道殘酷無情，誰情深意長誰死的早！我苦笑了一下，說誰無情就變的快。
做生意與上大學的區別在於，上大學跟死的打交道，書本公式；而做生意和形形色色人打交道，活的。上大學你可以百分之百的純情，做生意你越純情越輸；上大學你可以認為周圍都是好人，而做生意你最好不要認為這個世界上有好人；上大學你只是學的是專業，而做生意要五湖四海的懂一點；上大學，你的心裡都是鮮花與美酒，做生意你要踩荊棘喝黃褳酒；上大學狠的是才華，做生意狠的是錢；上大學目光與才華看齊，做生意與臭錢合污；上大學你對一個女生說我愛你，那女聲會感動好幾天；做生意，你對顧客說我愛你，她會當你成神經病；上大學你越有能力別人越欣賞你，做生意你越有能力，同行越想殺了你！
這個世道就是欺軟怕硬。那個流氓沒再來。
金錢往往是給那種不怕死的漢子。越是做生意越相信神，神的眼睛是雪亮的。她犒賞的是不屈服者，對懦弱者吝惜。
當我從批發市場拿包到街道邊擺地攤時，還下著零星小雨。雖然包沒賣掉幾個，但服裝生意卻紅火起來。
深夜一回家就在菩薩前點上香火，謝謝菩薩。阿娜一到家就忙這忙那毫無怨言，她支持我寫作。我就說當我拿了矛盾文學獎一定請你周遊歐洲各國。
阿娜一直勸我把寫作當成愛好，不要太當回事。我說只有把寫作當回事，文學才能把我當回事。
阿娜說靠寫作翻身是很難的，那麼多的人擠在一起過鐵索橋會落下深淵的。我說即使落下深淵也比沒有目標要強。阿娜不說了，只是笑笑。
4
一次在街上碰到以前的領導。
我問，領導你是大處長應該和底下的老百姓溝通溝通，不溝通的話老百姓都認為領導們在吃喝玩樂。
領導說無法溝通，越溝通問題越多！
我把和領導的對話說給阿娜聽，阿娜笑的前俯後仰。阿娜過了一會兒說當今社會就是這樣，該玩的玩，該苦的苦！當了領導也就是過了那條河了，河的對面是哀鴻遍野！
我說我真想把那些貪官統統殺光，讓中國自由民主！阿娜打住我，說別大聲說，你不是滿自由的。
我說為什麼老是感到苦悶，為什麼現實與理想差距如同地獄與天堂？為什麼一些人可以公費的遊山玩水，而我們老百姓連坐飛機都坐不起？所以我不自由。
阿娜說你不要多去想，這個世道越想問題越多，本來活著好好的，越想你就想從樓上往下跳了。
生意不好做，競爭激烈。在殘酷的市場上，普通的生意人只能苟且生存。
在大學你有多少本事可以在學校舞台上一展身手，可在生意場上你無法與實力雄厚的業主抗衡。即使你與商家簽了合同，但商家仍會以各種原因撕毀合同。
我對阿娜說這個社會一塌糊塗，你千萬不要認真。你認真只會給你帶來汪洋的痛苦。阿娜說，我希望自己每天心情好，但做不到，一個所有的人都是笑臉的社會倒是可怕的。
我和阿娜一理論，一般都會被阿娜說服。我現在有一個觀念，就是聰明人都是憂傷的。越聰明想的越多，而不快樂的事情上想的更多，於是就憂傷氾濫。
阿娜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對我說希望四處走走。到海邊，到草原，看日昇日落。她說老是呆在一個地方，非傻即呆。要象候鳥一樣遷徙，看不同的風景，與不同的人接觸交流。
阿娜說我們去內蒙古吧，聽說那裡有海洋一般的草原，有夕陽下的牧童，有彪悍的牧民。
我笑笑說好的，就在服裝淡季吧，我們去草原體驗風情。
可不知道為什麼，或許因為顛簸久了，就不希望飄泊，在小家裡聽音樂，看碟片，與阿娜****。
但有時恨不得插上翅膀，在廣袤的天空遨遊，像雪花一般融化在空氣中。人啊，無論何時都在矛盾之中，一個新的矛盾解決另外的又撲過來，人就是在矛盾的陷阱裡不能自拔。
我看了阿娜一眼，感覺到自己鼻子發酸，我多麼希望跟我的女人能幸福快樂，阿娜因勞累而憔悴。我心痛。
5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是混蛋，對一個漂亮的女同學念念不忘。
一生只愛一人，對女人對男人都做不到。人是動物，會見到漂亮的異性發情。所謂愛情不過就是動物之間的發情而已。心裡裝著不同的女人，男人的骨子裡就是想當皇帝。據說美國歐洲很多人都想當色情明星在鏡頭前表演****，那些色情女明星還有FANS，給她們寫信崇拜她們。
人會陷入****之中，在腦海裡翻騰著****。我曾盼望自己到荒島上，和自己愛的女人。那荒島的情結很久佔據內心深處。對世道失望，荒島的夢幻盤旋的更龍飛鳳舞。
阿娜想去草原，想看大海，她比我要樂觀，看那些博大的事物，而我卻嚮往孤島。
服裝店實在維持不下去了，轉給了一個朋友。我和阿娜在中秋過後就準備去大草原了。去草原的前個晚上，我和阿娜擁抱在一起。
窗外的月光很亮，亮的象孩子的眼睛。風吹動窗簾呢喃。我們互相看著，阿娜的眼裡藏著淚花。阿娜問我還記得大學裡最後一個晚上我們喝酒的事嗎？我點點頭。
阿娜說，你在燈光下微笑的樣子非常好看。我說大學裡實在太幼稚了，把一切都塗上金粉。
阿娜一笑說，是啊，越老實的人幼稚的時間要長一些。
我說，心靈美好的人幼稚的時間要長一些。
阿娜說，我在大學裡曾經付出過的代價你當真嗎？
我說，不當真，我把愛你才當真。阿娜緊緊的摟住我，哭的像個孩子一樣。
我們的婚禮是在十月十八號。
和阿娜從認識到結婚三年。三年的風雨鑄造了我們生活的信心與力量。
在結婚照的扉頁上，阿娜寫下了這樣的話：
我們開花，前面是沙漠，後面是懸崖；我們開花，不像那孔雀開屏，不像那溫室裡的花朵；我們開花，開得像太陽一樣輝煌，開的象露珠一般晶瑩；我們開花，開出愛的奇跡與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