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在一米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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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在一米之外

愛你在一米之外

她初進公司時才二十二歲,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他今年二十五歲,大學考了三年才考到,論社會經驗他跟她一樣無知。

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很冷漠,她覺得他鏡片下面的那雙眼睛不好相處;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很傲慢,他很不喜歡別人用命令式的口吻對他說話,所以只是看了她一眼不想回答。

她應該不是個太高傲的人,只不過突然到了陌生的環境,她很緊張,故意的裝模作樣其實只是為了掩飾內心的慌亂;他應該也不是個太冷漠的人,只不過剛出校園還不懂的掩飾情緒,心裡想什麼就寫在臉上。

她好尷尬,傻兮兮地杵在那裡不知該怎麼辦,幸好坐在他對面的男人告訴了她的辦公桌所在。她很感激的看了那人一眼,那是張胖乎乎的笑臉,和藹可親,年紀應該不大,最多二十七八。

她的工作很雜,除了打印公司的所有文件外,兼代泡茶,幫老闆買機票,她常常在思考,這份工作是否適合她;他的工作也很雜,因為會開車,所以送貨買東西這些雜事也讓他去做,他偶爾會自嘲,這種工作何必招個大學畢業的。

她和他的座位只隔著一條窄窄的走廊,抬頭不見低頭見,他們一天說的話卻不超過三句,因為彼此的印象都不好。

她對他改變看法是一次偶然的機會,她奉老闆之命去市區取一份文件,他們的公司在郊區,離公車站有一段距離。她請他開車送她去車站,他答應了。在車上她小心翼翼地問他今天去不去送貨?他面無表情的答:下午會去。她又試探著問能不能把她直接送到那個地方,他應該趕得回來送貨的。他瞧了她一眼,別過臉去,她看到他的嘴角輕揚,含著笑意,他撇著嘴道:被你騙出來了!

彷彿春風拂過大地,原來人的笑容可以這麼燦爛,原來笑容也可以拉近距離,一股暖意由她心底揚起,直漾的她的臉龐紅通通的。他這個人,真是奇怪呀,總是讓人意外!

她開始習慣性的在早上買一瓶味全澄汁帶到公司裡喝,他每天早上坐到辦公桌前習慣性的從包裡取出味全果汁。今天他看到了她的那瓶,他說:原來你也喝味全。她笑:以前不喝這個牌子的,現在想試試。他問:怎麼樣?口感還可以吧。她做思考狀:嗯,初入口時有點苦,不過馬上就有股甘甜回味過來。他笑:好的果汁就是這樣的,那些聞起來特別香的其實是摻了香精。

果汁是這樣,那麼,人呢?她開始發現有些事情不能光從表面分析,有些人也並不是從第一眼就能看透的。她聽到一個傳聞,前幾天被炒的一個業務員好像與他——對面的那個男人有關。不會吧!那個笑嘻嘻的小胖子?進公司的頭一個月,要不是他每天對著她微笑,她可能會被旁邊的那座冰山凍僵化掉。踩著別人的肩膀爬上去,說的是他嗎?她不太相信!

他今天要和老闆一起去人才市場,可是沒過多久就又被通知不用去了,老闆決定帶胖子去。胖子特意跑過來向他打招呼:不好意思,我沒想到王總會突然改變主意。

她看著胖子的正經樣兒,突然想起個笑話《此地無銀三百兩》。等胖子走後,他苦笑著搖頭歎氣。她說:你們是同學吧!他答:可憐!她問:你在說誰可憐?他答:他可憐!

是她的耳朵有問題還是他的腦袋氣壞了?他居然在說一個擠掉他位置的人可憐!究竟可憐的人是誰?這個傻瓜!

她知道他的家境不錯,並不在乎這份工作,可是就任由別人欺壓不還手嗎?究竟是他太大度還是她太小氣了?忽然她又覺得自己傻氣,他的事又與她何干呢?她為什麼會替他抱不平呢?她偷偷的打量他,長得既不高大也不英俊,皮膚又太白,顯得脂粉氣,好像沒有吸引人的地方。唉,可是為什麼每次看到他心情都會挺愉快的呢?那種感覺是叫作「愛」嗎?她有點迷惑,書上的愛情可不是這樣的呀!

他打算離開這家公司,有一天他對她說。他很奇怪,為什麼自己有這種想法時會第一個告訴她?她不是個特別的女孩,也不是他認識的最漂亮的一個,她甚至還有些壞毛病,比如說霸道,有時更會動武,比如拿遙控器砸他的頭。他的夢中情人,應該溫柔體貼或者千嬌百媚。她長得還算清秀吧,但與「媚」相去甚遠。怎麼看都不屬於討人喜歡的類型。可是為什麼每次看到她都會有心跳的感覺呢?那種感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答應老闆再多留兩個月,究竟是為了工作還是……

他提出辭職的一霎那,她好像挺驚訝,眼神中閃過一絲失落,那時的他心竟然也跟著跳了一下。不過,僅僅是一下而已,在她的眼神恢復平靜後他的心跳也跟著恢復正常。她開玩笑的說臨走的那天一定要敲他一頓,他澀澀的笑了。

兩個月,其實很快,掐指頭算他和她在一起工作其實也只有五個月。胖子依舊若無其事得跟他稱兄道弟,彷彿他們之間從來都沒有過裂痕似的。她說過臨走的那天一定要讓他請客,可是真到了那天卻沒有說出口,儘管他很想請她,卻苦於找不出借口。幸好胖子沒有忘記這件事,快六點的時候他們三個坐在這家小鎮的拉麵館裡,吃著拉麵師傅的手工拉麵。胖子連說便宜了他,她卻覺得這裡的拉麵真的很好吃。

就這樣結束了嗎?她靠在公車站牌上,看著對面的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不遠處的音像店裡正播放著黃品源的《小薇》,只聽見小薇啊小薇啊的歌聲。本是首浪漫的抒情歌曲,卻聽來有些傷感。在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此刻他的心情是怎樣的呢?

唉!公車來了,她該上去了。她跟他們道別,然後頭也不回的跳上了車,一切竟然是這樣簡單!在車上,她還是忍不住回頭了,看到他目送她的目光。

從來沒有開始過的故事,又何來結束呢?或許他們之間的愛情只能保持在一米的距離,在擦身而過之後,留下彼此的背影,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淡忘,成為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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