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培爾為何拒絕服從希特勒的遺囑選擇全家殉葬?
希特勒的婚禮節目演完以後,立即進入了曠世稀有的婚後節目,其名叫做立遺囑。遺囑共有兩份,一份政治遺囑,一份私事遺囑。在政治遺囑中又分成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談總的政治情況的,第二部分是具體的政治安排。
在第一部分中,希特勒說:
自從我竭盡綿薄,在德國被迫參加的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充當一名志願兵以來,已經有三十多年了。
在這三十多年中唯一指導著我全部思想、行動和生活的是我對人民的熱愛和忠誠。這種熱愛和忠誠給了我力量,使我能夠作出人世間最艱難的決定。
說我或者其他的德國人在1939年要戰爭,是不真實的。需要和煽動戰爭的,完全是那些猶太血統的或為猶太人的利益服務的國際政客。我曾多次呼籲裁軍,所以後代人是不能把挑起這次戰爭的責任歸罪於我的。
國家社會主義黨人曾為德意志民族之復興做出巨大之貢獻,然終於未能逃避強加於其身的戰爭。
在這6年的戰爭中,德國儘管遭受種種挫敗,但終有一天會被認為是一個民族爭取生存的最光榮、最英勇的表現而載入青史。在6年後的今天,我不能捨棄這個國家的首都而自謀生路。我們的軍隊已所剩無幾,不再足以迎拒敵人對柏林的進攻;我們的抵抗將被一支沒有人性的大軍逐步摧毀;我謹宣佈我將與留在柏林的千百萬同胞生死與共。我絕不願意落入需要依靠聳人聽聞的事件來煽動其歇斯底里群眾的那種人的手中,如猶太人。因此,我決定留在柏林,在我認為元首與總理職位已經不能維持下去的時候,以身殉國。
政治遺囑的第二部分中做了人事安排:
在我殉國之前,我謹開除前第三帝國元帥海爾曼·戈林出黨。撤銷1941年6月29日行政法令以及1939年9月1日我在國會演說中對他的一切任命。我謹委任海軍將領陶艾尼茲取代戈林為第三帝國總統和三軍最高司令。
在我殉國之前,我還宣佈開除前第三帝國內務部長海因裡契·希姆萊出黨,並撤銷他的一切職務。我委任保爾·基斯勒替代希姆萊為第三帝國內務部長。
戈林和希姆萊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去和敵人進行秘密談判,並且還試圖非法奪取國家權力,這已遠不是對我個人不忠的問題,而是給德國和德國人民帶來了無可挽回的恥辱。
希特勒還委任戈培爾接替自己任第三帝國總理,為第三帝國做善後處理。
接著希特勒又口授了一份關於私人事務的遺囑如下:
在過去的鬥爭年代中,我曾認為我不能承擔結婚所給我帶來的責任。但是現在,當我生命行將結束之際,我決定與與我有過多年真誠友誼並自願在柏林已遭圍困之際來到這裡與我同生共死的女人結婚,她自願作為我的妻子同我一道死亡。這就彌補了我過去由於為人民服務無暇顧及私事而給我們兩人所帶來的損失。
我的所有財物,不論其價值多少,都屬於黨。如果黨不存在了,就歸國家。如果國家也滅亡了,那我就用不著做什麼安排了。
過去幾年來我所購買的油畫絕不是為我個人收藏的,我僅僅是想在多瑙河的故鄉林茲建立一個畫廊。
我衷心希望我的這個遺囑將忠實執行。為此,我委任我忠實的同志馬丁·鮑爾曼為遺囑執行人。他有全權做出決定。他有權把我的任何財物送給我的任何親族,或者是作為紀念品,或者是作為維持生計的一種補助。當然,特別要考慮我的岳母以及多年來在我身邊為我服務的人。
我的妻子和我決定選擇死亡,以避免投降的恥辱。我們希望立即把我們的屍首火化於這一塊我過去12年來為我國人民服務的辦公之地。
這是4月28日深夜和29日凌晨的事。
第三幕是新婚夫婦雙雙自殺:
29日白天,希特勒又收到了一個不吉祥的消息:他的難兄難弟墨索里尼被意大利人民處死了。墨索里尼在4月26日帶了他的情婦企圖從意大利逃往瑞士。雖然他們是化了裝的,但終於被意大利人民的游擊隊識破,加以逮捕,並予處決。這位法西斯創始人的屍體被運往米蘭,倒懸於電線桿。
墨索里尼的遭遇更堅定了希特勒夫婦的自殺決心。4月30日凌晨兩點,希特勒向他的部下告別,挽著新夫人走進臥室。不久,就從室內傳出一聲槍響。希特勒終於死了,夫人也服毒自盡。根據預先的佈置,手下的人立即把屍首抬至花園,澆上180公升汽油,燒為灰燼。希特勒在自殺之前曾考慮到開槍而未死之尷尬局面,所以決定在開槍之時同時服用氰化鉀。但氰化鉀藥丸是由戈林準備的,現在戈林叛變,希特勒亦懷疑毒藥是否有假。於是找了一條留在地下室的狗,予以實驗,那狗當場就被毒死,希特勒才放了心。所以,即使那一槍沒有打准,希特勒也會死的,因為他和愛娃同時服了氰化鉀。
第四幕是戈培爾全家殉葬。這是比希特勒夫婦更艱難的演出。因為戈培爾夫婦有6個孩子,他們的年齡是:12歲、11歲、9歲、7歲、5歲、3歲。其中5名是女孩,1名是男孩。戈培爾的夫人是德國數一數二的美女,所以他們的孩子別說有多麼好看和嬌美了。現在,為父母的卻要殺死自己心愛的孩子,這是人世間多麼少有的悲劇。戈培爾夫人事先對她的秘書說:「當那一天到來時,如果我對孩子們下不了手,務求你給予幫助。」
這一狠心的媽媽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
戈培爾夫人原名叫瑪格達·鄺德特,她的第一個丈夫是一名有錢的企業家,但她熱衷於納粹主義,所以跟原來的丈夫離了婚,嫁給了納粹頭號理論家戈培爾。他們是在1931年12月結婚的,戈培爾還收留了瑪格達與前夫所生的一個男孩,名叫哈臘德。
哈臘德在1940年初參了軍,並當了同盟國的俘虜,瑪格達在殉難以前給這個兒子寫了一封信:我的親愛的兒子:
我們到元首地下室已經六天了。爸爸、你的小弟弟、你的五個妹妹和我一共八人都在一起。我們要為國家社會主義作最後的光榮犧牲。
我不知道這封信能否到達你手,但也許有天助,使我能夠向你做最後一次問候。我要使你知道,你爸是不贊成我跟他在一起的,元首在上星期日還要我們趕快出去。但你是瞭解你媽媽的,我們具有同一的血液,我是不會做其他的選擇的。我們的高尚信念走到了末路,我一生所嚮往的美好和珍貴的東西也隨之盡付東流。沒有元首的世界、沒有國家社會主義的世界是一個不值得生存其中的世界。這就是為什麼我也要把我的孩子們留在一起的原因。我們死後讓孩子們活著,那是不堪設想的。我不願他們過那種不堪設想的生活,我相信大慈大悲的上帝會體諒我的用心。
孩子們乖極了,在這原始萬分的環境中,他們懂得不需要人幫助而自己照顧自己。不管他們是睡地板也好,不管是有沒有東西吃,他們從來沒有抱怨過一聲。也沒有哭過一聲。炮聲整天震動地下室,他們沒有驚慌,大孩子安慰著較小的孩子。他們留在這兒給人們帶來了祝福,不說別的,他們時常可使元首開心。
昨天晚上,元首親手把他自己的黨徽徽章別在我的身上,這使我感到莫大的幸福。願上帝賜給我力量來完成我的最後職責。現在我們所追求的只有一件事:誓死忠於元首,與元首共赴難。
親愛的兒子,願你為德意志而生存!
母字
4月28日
戈培爾也寫了一封信給這位大兒子:
我們現在被困於總理府旁的元首地下室內,為我們的生存和榮譽而戰鬥。結局如何只有上帝知道。但我明確地知道,除非能光榮地離開,我們是不會走的,是死是活都不會走。我看我們今生是不會見面了,這封信大概是你能接到的最後一封信。如果你能大難不死,我希望你要永遠尊敬你的媽媽和爸爸,不必由我們活下來拯救德國的未來。很可能你是唯一能活下來繼承我家傳統的人,你必須好自為之,不要辱沒我們這一家的名聲。德國不會滅亡,它會復興,但必須有榜樣來指導其復興,我們就是準備在元首地下室樹立榜樣的。
你應當為你的媽媽感到自豪。昨天,元首把自己已佩戴多年的金質黨徽給了她。只有她有資格獲得這個榮譽。
你將來必須認識你自己的職責:無愧於我們決心要作的犧牲,我知道你是好樣的。但千萬不要因世事艱難而喪失意志。有朝一日,謬誤總會自行垮台,真理總會旭日東昇,有朝一日,德國一定會重振聲名,一如我們的信仰那樣地純潔無瑕。
再見了,我的孩子,只有上帝知道我們能否再見。如果這是永別,你可以作為我家的一員而感到驕傲。我們的家是永遠追隨元首的,至死忠於元首和元首的神聖事業。從心底祝你幸福。
父字
4月28日
戈培爾在自殺之前還寫了《對元首的政治遺囑的附錄》:
元首已命令我,萬一柏林陷落,我得趕快離開,去領導他指定的政府。
我一生中還是第一次必須堅決拒絕服從元首的命令。我的妻子和孩子們也同我一起拒絕服從。在最危急的時刻拋棄元首,實為人情和忠貞所不許。何況在今後歲月中,世人將把我看做是一個可恥的賣國賊和下賤的無賴,我不僅會失掉同胞們對我的尊敬,也會失掉自尊。在元首被叛逆的夢魘纏繞著的這些最危急的日子中,少不得要有一個人無條件地陪著他直到最後犧牲。
因此我相信我正在為德國人民的前途做一件最好的事情。在今後艱苦的歲月裡,樹立榜樣比活著更重要。
基於這種理由,我同我的妻子一起,並代表我們的兒女(他們太小了,還不能表示他們的意見,如果他們的年齡比現在大一些,也會毫無保留地同意我們的決定)表示堅定的決心:即使帝國首都淪於敵手也不離開他,而要在元首的身邊結束我們的生命。因為如果我們不能生活在元首的身邊並為他服務,生命對我們個人來說是沒有任何價值的。
5月1日傍晚,戈培爾執行了他的計劃。他把6個正在遊戲的孩子叫了來,由醫生給他們每人打了一針毒藥,然後,戈培爾夫婦走上花園,他們請勤務兵對準他們的後腦勺開槍。勤務兵執行了命令。然後在屍體上澆上汽油,予以火化。
戈培爾一輩子說盡了謊言,而以謊言專家聞名於世,但終於在一個問題上他沒有扯謊:他永遠忠於元首。
希特勒死後若干年,有一名英國作家寫了一本書,名叫「希特勒的最後日子」,他在書中作了如下的結論:
絕對權力必然不准批評,不准批評不僅會殺害政治進步,而且也會殺害科技進步。儘管科技的目標是非政治性的,但它的進步亦有賴各種相反思想和方法的自由討論。而只准統一的獨裁政權是不能提供這種自由討論的。現在的德國機密檔案已證明,在納粹統治下,德國的科學顯然是衰落了。本書中只舉了一個例子,那就是醫學。當醫學被蓋世太保用來作為殺人武器的時候,醫學怎麼能有進步?其實,即使是軍事科學,其衰落也是明顯的。希特勒在開始之時,使用的是一批具有世界最高軍事水平的將才,但他在最後階段所使用的卻是一小撮唯唯諾諾的庸才,再加上他本人。
當然,希特勒的戰略最後給德國帶來了災難,因此人們容易嘲笑希特勒的戰略才能。但人們不能只看最後結果,還要看各個階段。他的知識面廣,善於掌握細節,這一點是世人公認的,儘管有無可奈何予以承認之感。他有堅強的意志力,儘管這種意志力最後使德國全軍覆沒,但卻也完成了許多將軍以後勤供應不足為理由而認為絕對不可能完成的事。據參加參謀本部會議的人說,在最初一兩年,希特勒的態度是有忍耐的,他常常沉默寡言,傾聽別人講話,只偶爾提一兩個問題,摸索前進,向專家們學習。但慢慢地,由於不斷的勝利、由於戈培爾之流的吹捧,他產生了唯我獨尊思想,任何事實也不足以同其教條相對抗。會議也就成了與原先完全不同的會議。希特勒還是坐在那兒,他仍是權威,但他同真實的外部世界之間已築起了一條中國長城。他不傾聽任何人的話,只愛聽自己的回聲;沒有人敢說相反的話,希特勒只憑自己的空想佈置戰略。
因此,我們在談希特勒最後的日子的時候,必須記住這是他最後的日子,是與最初的日子不同的。否則,我們就不會從中汲取政治教訓。歷史上的許多獨裁者都經歷過同樣的階段。他們在開初具有革命力量、革命思想,能體現人民的一定情緒,但當革命理想消失、勝利轉為走下坡路時,他們就不惜採用血腥的暴力,採用政治迫害和秘密警察手段。但從長期看,這種手段是靠不住的,所以最後終於要崩潰,要被推翻。近代史上的大多數獨裁者都是走的這條路。如克倫威爾、拿破侖、希特勒、墨索里尼。為什麼呢?我個人認為,獨裁終於避免不了缺陷,它必然會從勝利滑至失敗。
正是:小小短評有卓見,左右能做兩點分。自古真理貴實踐,莫以立場空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