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3年希特勒鬱鬱不得志:曾一度靠賣畫度日
「逃亡的革命者斯大林和托洛茨基,默默無聞的『藝術家』希特勒,年輕的工人鐵托,知名精神分析學家弗洛伊德……」1913年,這些人竟同時生活在一個城市——奧匈帝國首都維也納,英國廣播公司4台日前的這個披露讓不少觀眾和讀者感歎世界之小。有學者形容,1913年的維也納雖不能說是一個「大熔爐」,卻是有自身特點的文化「濃湯」,吸引帝國各地的野心人士。不過,就這個龐大帝國自身來說,內部種族紛爭、猶太人問題等已讓其衰亡徵兆顯露無遺。生活在那個時代的奧地利著名作家卡爾·克勞斯曾有一句名言——「世界毀滅的實驗室」,形容的就是帝國治下的奧地利。不過,那時的維也納更應該被稱作「重鑄世界的實驗室」。
鶯歌燕舞的維也納
奧地利作曲家老施特勞斯1848年的作品《拉德茨基進行曲》,歌頌帝國一位將軍的豐功偉績,並成為帝國權威的象徵。這是奧匈帝國最流行的曲子,也是享譽世界的名作。有一部蜚聲文壇的歷史小說,也叫《拉德茨基進行曲》,是德語猶太作家約瑟夫·羅思的代表作。這名奧匈帝國的臣民通過小說講述奧匈帝國的命運:作為對約瑟夫皇帝救命恩人的孫子,軍官羅塔中尉駐紮在帝國的邊境小鎮,鎮裡住著德國人、奧地利人、匈牙利人、捷克人、俄國人、克羅地亞人、斯洛文尼亞人、波蘭人,在這些不同的種族之間,在末日將近、陰影籠罩的多元文化帝國裡,羅塔中尉發現自己陷入一片迷茫的「沼澤」。
羅塔迷茫了,但1913年的帝國首都沒有這麼多感傷,因為維也納一直是歡樂的海洋,輝煌的場面在每年一度的哈布斯堡宮廷舞會上得到體現。老施特勞斯發明了華爾茲,小施特勞斯創作了「藍色多瑙河」這個華爾茲、交響樂合二為一的名曲。美麗的音樂把帝國各個
民族聯繫在一起,大家都能從音樂中找到本民族的旋律。
1913年,奧地利人已習慣了霍夫堡宮的約瑟夫皇帝,他已經83歲,這位看起來要「永生」的老人統治龐大的帝國已有65年。大家也習慣了華爾茲的調子,那時候的維也納一個晚上就能舉辦50場舞會,參加舞會的人們特意戴上面具,貴族、軍官、紈褲子弟,包括洗衣女工在內的平民,都可以一起破例共舞。悠然的華爾茲舞曲中,素不相識的人們相擁而舞,具有民主效果的華爾茲使得森嚴的社會等級得到那麼片刻的放鬆。
矛盾交織的大帝國
奧匈帝國前身是奧地利帝國,版圖包括現在的奧地利、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亞等國以及意大利、波蘭、羅馬尼亞的一些地區,民族構成因此極為複雜。1866年普奧戰爭結束後,奧地利與前屬國匈牙利組成二元君主國。
1913年,擁有5000萬人口的奧匈帝國的衰落已是不爭的事實,但帝國的經濟表面看還不錯,社會迅速現代化,經濟在自由放任政策的推動下,前景讓人樂觀。而以猶太人為主的企業主階層因獲得相當寬容的發展空間,帶來當時令人驚訝的增長率。維也納環城大道的擴建就是增長的象徵,大道兩側矗立著猶太銀行世家的宮殿,如埃普斯坦和托德斯科家族的豪華宅邸,足以印證猶太企業家的成功。
如同長壽的老皇帝的不幸人生一樣——弟弟、墨西哥皇帝馬克西米連被處死,最小的妹妹死於火災,唯一的皇子自殺,皇后即美麗的茜茜公主,變相拒絕履行皇后職責,常年在歐洲旅遊,未料於1898年被刺殺——帝國經濟的發展無法讓人忽略其內部複雜而眾多的民族、地區矛盾相伴而生的。在矛盾重重之中,經濟得到意想不到的發展,同時刺激著民族分離主義的強大力量萌生,以及反猶太主義的漸強漸盛。
帝國內部各民族團體不僅因黨派之爭,而且因地區差異而彼此難以相容。1913年前後的奧匈帝國,充滿各種矛盾,在奧地利和匈牙利之間,有奧地利德意志人與匈牙利部分的匈牙利人的矛盾;在奧地利部分,有德意志人與捷克人及其他少數民族的紛爭;在匈牙利部分,又有匈牙利人和各少數民族的分歧。帝國採用懷柔和軍事管制在內的各種政策,結果一無成效。
帝國的軍隊曾被當作一個超民族組織,軍官團由離開本民族地區的軍官組成,以德語為統一語言。1881年,新任總參謀長為提高動員速度,不惜冒軍隊「地區化」的風險,而代價是複雜的內部管理和士兵缺少效忠國家的精神。到1913年,不僅帝國居民講數十種語言,軍隊官員除德語外,還需用其他11種語言下達命令,每一種語言都有國歌的官方翻譯。但互相衝突的民族主義集團卻在排猶問題上態度一致。儘管哈布斯堡王朝的皇帝們歷來對猶太人友善,但多民族帝國裡民族主義呼聲已經甚囂塵上。
猶太人與希特勒
1913年,維也納200萬人口中猶太人約占1/10,比西歐任何一個首都的猶太人都多。除了財富,猶太人也是維也納藝術、文化的贊助者,猶太知識分子決定性地影響了帝國的文學、藝術和科學。那個時期維也納一度出現174個報紙編輯位置中有123個被猶太人佔據的情形。這裡的猶太名人也很多,弗洛伊德居住在維也納伯格大街19號第5公寓,而住在他對面6號公寓的,是猶太復國運動的倡導者赫茨爾。
除了猶太人,在這個讓眾多人經歷身份危機的帝國,一直是弱勢群體的婦女們也活躍起來,尋求自身解放。儘管投身婦女運動的原因各不相同,她們都以一種宗教熱忱獻身於事業中。
著名的維也納咖啡屋更是激盪著「火花」。文學家在此寫出名篇巨著,藝術家尋找靈感,哲學家傳播思想,建築家交流如何「重建世界」,革命家來這裡流亡、交友。像托洛茨基,從1907年起就在維也納,一直待到1914年。1913年,斯大林來維也納同托洛茨基會面,在那裡待了一個月,寫出《馬克思主義和民族問題》。還有後來成為南斯拉夫領導人的鐵托,當時在南維也納新城的戴姆勒汽車廠工作。
在外人眼中,維也納的生活是愜意的,但有一個年輕人卻鬱鬱不得志。1907和1908年,他兩度被維也納藝術學院拒絕,只好在維也納街頭靠畫畫度日。他覺得維也納根本不是德意志人的城市,到處都是斯拉夫人、波希米亞人以及猶太人。他在維也納閱讀了大量反猶文學作品,開始把猶太人視作貧窮、犯罪、色情行為的淵藪。也是在這裡,他學會了用少數人的恐怖行為威嚇沉默、溫順的大多數。這個年輕人就是阿道夫·希特勒,幾十年後的奧地利悲劇以及歐洲悲劇已經醞釀產生。
20世紀初的維也納,是一個危機四伏而又激盪著各種理想的世界,這一切隨1914年帝國皇儲斐迪南大公在薩拉熱窩被刺而煙消雲散。1916年11月,即一戰的第三個年頭,86歲的約瑟夫皇帝去世。兩年後,奧匈帝國四分五裂。